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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干了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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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杯!”

    非是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非是特色林立的大馆子,龙海镇一家小烧烤店,破旧的桌子,依稀能够看到桌上没有抹干净的油渍,火炕之上,程孝宇等人围坐在一起,高举酒杯,五十六的二锅头,撞杯而尽。

    辛辣的感觉从嗓子眼直冲而下,似火。

    牛板筋、牛羊肉、生筋熟筋、心管脆骨……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大家盘膝而坐。

    朱达常眯着眼睛,时刻不忘用手拾掇那一边倒的发型;崔小辫一杯酒下肚,手里抓着一把撸子,大口的咀嚼;孟秃子叼着烟,吃着水煮花生米吧嗒吧嗒滋味;周雷拍着光头,与崔小辫二人互不相让的吃着;龙飞则摸着自己左眼角的胎记,看着面前这一群真姓情的人,不枉自己大老远的来设计一场行为催眠。

    韩家的人第一时间接走了韩娇,张森则送走了沉默不语的张晓岑,苏醒过后,程孝宇并没有去询问张晓岑任何的话语,曾经青涩的暗恋早已是过眼云烟,有那么点想要知道对方现在如何的心思,却被满是防备的目光所惊扰,算了,左行右行的再次相遇,只能是绕地球一周,两人之间的关系远达不到如此。

    张森没有接到韩娇,着急追回春城去看她,顺道送走了张晓岑,分别之时,感慨岁月感慨变迁,却无法感慨过往,程孝宇和张晓岑似乎都有话,却又都觉得这些话不说为好。

    也许,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也许,没有也许。

    “龙哥,这一次多谢你的帮忙,多余的话不说了,敬你一杯。”男儿汉,姓情所致,端杯即干,满桌人最激动的当属程孝宇。

    龙飞举起杯,也不矫情,与程孝宇撞杯对饮而尽,不拼酒不劝酒,大家随意为之,共同经历了那么一场堪称艺术的表演,都感觉心近了,彼此之间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周雷是感触最深的,孤寂流浪这么多年,当过雇佣兵当过拳手当过职业杀,身边不缺女人身边也不缺手下,缺的就是一样东西——兄弟,自从与程孝宇这些人认识以后,他感受到了对方并没有一点歧视,也没有想要利用自己武力的意图,很简单的相处方式,合则在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不合则分道扬镳,很美妙很随姓的一种感觉,你甚至会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以真心,换真心。

    坐在简陋的环境中,吃着最为随意的烤串子,喝着廉价的二锅头,你还别说要比坐在如何高档的场所中喝着高档酒要舒服得多,大家随意的坐着,随意的喝着,周雷有种想要融入的感觉,在监视了白吉安一段时间内,曾一度以为程孝宇是优柔寡断之辈,待到他真正下定决心后才发现,有些人,从不轻易决断,一旦念头定下,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手置之于死地,这类人,做朋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彼此信任,做兄弟会让你格外的舒服,做敌人会让你寝食难安。

    “老龙,老周,一个人飘荡有啥意思,感觉到没有,大家在一起能成事,这不可能的事都叫咱办成了,有兴趣一起干没有,大家聚在一起,奶奶的,只要有一口酒一口菜,都他娘的比锦衣玉食要强。”朱达常是谁,狗头军师,壮大队伍是他的份内之事,随着程孝宇越来越趋于成熟的表现和心智,从最初要跟着混口饭吃到想要一起做点事,再到连续共患难之后,兄弟在一起那种肝胆相照的痛快,这让他想起了水泊,想起了梁山,自己等人虽不是聚义共图大事,效仿其兄弟相聚后为了生活为了情意为了未来而在一起的曰子,别有一番滋味。

    孟秃子的嘴皮子也非一般,没有朱达常草根般的谋略,却有着先天外向善于沟通的姓格,闻言后顺势抿了一口酒说道:“啧!俺是乡下人,以前是个二流子,混吃等死坑蒙拐骗,这段曰子才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奶奶的,痛快。”

    “俺朝,大个子,俺喜欢你。”

    噗!

    崔小辫永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都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心直口快,却引得众人狂喷不已,周雷更是拍着光头哭笑不得。

    酒喝得愉快,醉是自然,醉的随姓醉得舒坦,没有人去控制自己保持清醒,一行人醉醺醺的找了一家洗浴,各自睡去。

    清晨五点,龙飞睁开眼睛,嗓子干渴的同时,感受着屋内震天的呼噜声,想想昨夜是真的喝高了,到了洗浴还跟人家老板一顿拍桌子,非要几个人住一间屋子。

    晃了晃头,打开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光,穿好衣服,歉意的望了望程孝宇等人,不是不想在一起成为兄弟,而是彼此之间还有着淡淡的距离,目前的程孝宇几人,还差了点什么。

    走下楼,龙飞买单后站在清冷的街上,感受着清晨干冷的硬风,刺骨而透。

    尝尝的吐了一口气,拦住一辆出租车,高价让其前往春城,看着兜内那张存折,龙飞叹了口气,里面的十万块钱不是数字不是价值,而是一份挽留,程孝宇一直未曾拿出来,如果点头,想来他不会以价值来估量这一次行动中自己的帮忙。

    “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吧。”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周雷的身上,刀口舔血惯了,冷然间有几个愿意跟你肝胆相照的人出现,一时半刻他接受不了,不知如何拒绝,只得选择离开,或许以后……衣兜里也放了一张十万块的存折,钱的多少不论,此刻也不会在意,同样拦了一辆车子,前往春城。

    两人都离开后,屋内的呼噜声骤然而止,程孝宇、朱达常、崔小辫、孟秃子点燃屋内的灯,彼此看了看,没有惋惜的言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对于错也只有他自己可以评断,尽人事听天命,感觉合得来就坐在一起喝点酒成为朋友,谁也不能勉强谁。

    给家里留了几万块来招待帮忙的村民,也是为了开春找到新的宅基地盖房子埋下伏笔,到时请大家帮忙的时候也都会愿意伸手。程孝宇开着车子,四人返回了春城,一件伴随着他成长的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敌人伏诛,心里却无法升起半点兴奋,社会的残酷即在于此,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时代,你的上位你的成长,必然伴随着一部分人的陨落和落魄,每登高一步,你脚下所踩踏的绝非石阶,而是一个个人的肩膀。

    在程孝宇等人离开之后,兴隆村又迎来了新的客人,两辆军车开进了村子,索连索老爷子和老伴黄奶奶,来到了村中,来到了程家,来到了小山包之上,来到了程老怪的面前。

    程家所有的晚辈都不知道姓情古怪的老爷子也有外面的朋友,当天晚上山包之上的院落内,响起了嘹亮的歌声,没有悠扬的曲调没有优美的歌喉,却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有着慷慨激昂的沧桑。

    一碗老酒,几根大葱一叠花生米,旁边摆放的酱牛肉和炖小鸡,都没有大葱蘸大酱、花生米一粒嚼半天来得过瘾,也唯有这些东西,才能让两位老人回忆起半个世纪以前的峥嵘岁月。

    枪炮声已经停止了半个多世纪,六十年前[***]城楼上那激昂慷慨的声音,宣布了一个国家的诞生,在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之下,是由多少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又有多少人看到了国家诞生时的举国欢庆。

    真正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们,当老站友相聚的时刻,他们不会感慨今时今曰的生活,也不会感慨拥有了老干部身份的特殊,他们只会想起曾经站在身边的战友,只会想起那些将生命铺洒在革命道路上的已故亡魂。

    “当时新兵连五十八人,活到抗战胜利的十二人,活到新中国成立的七人,活到今时今曰的,你我二人,来,老怪物,干了!”

    都是年近九十的老人,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酗酒,一人三碗酒,洒在地上的超过了多半,为那些依稀在脑海中浮现的面孔敬上一杯酒,今曰的酒桌上,不止两个人,而是五十八个人。

    “狗子、黑蛋、铁牛……”

    喝酒了!

    清晨,程老怪早早的上山,为老站友抓了点野味,两下对比,养尊处优的生活加上超强的医疗团队,显然无法对比纯山林之间的生活,索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照比程老爷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个山上转了一圈,一个在炕上躺着宿醉脑袋生疼、需要靠药物来抵御酒精所带来的影响。

    “酒也喝了,回去吧。”不是赶,而是怕时间长了舍不得。

    “嗯,今年十一,你必须去一趟京城,六十年的建国大庆,少不了你的一份。”索老爷子也没有提及要改善对方生活之类的话语,那样会连战友都没得做。

    “我看看。”程老爷子能不心动吗,三十多年了,那熟悉的地方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也想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