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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出使辽国之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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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下着丝丝的秋雨,已经连续两天了。

    方羽撑着一把伞,走进了天波杨府,身后跟着黑子与虎牙,这二人已成为方羽专门的随从了,他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被方羽调教的身手不弱,虽不能算是高手,却也绝非等闲之辈可比的。

    迎接方羽的是杨宗保,他已出落成一个有了些彪悍之气的小伙子,在方羽时常的指点下,家传杨家枪法终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对于这一点,杨延昭心中是很感激方羽的,能让家族的光荣有个可以胜任的接班人,对一个老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让杨延昭更高兴的是,方羽不但不在武艺上藏私,在其它方面也是倾力教导他的两个儿子,如今这两兄弟比起从前可懂事多了,也知道自己努力的去读那些家中收藏的兵书战策,每每与他兄弟二人相谈,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巨大进步。

    方羽收了伞,立在长廊下,看着杨宗保走了过来。

    “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杨宗保亲热的上了前,笑道。

    “明天我就要随队出使辽国,特来看看义父。”方羽微笑着将手中的雨伞交与杨府的仆人,抖动了一下衣服的下摆,那里已被飘荡的雨丝沾湿了。

    “我爹他正在书房,唉……”杨宗保叹了口气。

    “怎么了?”方羽见他叹气,问道。

    “哥,还是你自己去看下吧。”杨宗保摇摇头道。

    杨宗保带了方羽来到杨延昭的书房。

    秋雨一丝丝的飘着。仿如梅子时节地轻愁。

    书房内地气氛很压抑。光线有些暗淡,在暗淡的光影里,杨延昭站在一幅山水画前。背影有些萧索。

    这是一种苍老的萧索,是一种英雄看到白发地悲凉。

    方羽跨进了书房,凝视着杨延昭那已经不再伟岸的身影。

    屋内静静的,杨宗保悄悄的退了出去,将门带拢,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他走了。”杨延昭终于开了口。

    “谁?”方羽楞了一下。问道。

    “平仲他走了,他离开了这个尘世。”杨延昭的声音中透着无限地落寞和思念。

    “平仲?平仲是……”方羽迟疑的道,他一时也想不起平仲是谁。

    “就是以前的寇准寇相国。”杨延昭转过了身来,眼中有淡淡的泪痕。

    他死了么,方羽心中也为寇准的死有些惋惜。

    “当年,数万辽国铁骑南下,兵锋所至,我们大宋节节败退。那时,为父被闲赋在家中,有力也无处能使,朝庭中尽是一片迁都的声音。就在那时,寇相站了出来。力排众议,说动了先帝亲征,也说动了先帝起用为父……”杨延昭来到一扇窗前,将窗扇打开。

    外面的秋雨阴蒙蒙的,寒意迎面扑来。

    方羽静静地听着杨延昭的讲述,感受着杨延昭当年的心情。

    “没有想到,先帝在中途却又停滞不前,起了迁都的心思,当时地战场上,两军已开始交锋,为父当时率领着一万边军抵挡着这数万辽兵……”

    “数万辽兵涌了过来,一波一波的,为父也不知有多少波次,自己又杀了多少辽兵,一身地战甲已凌乱不堪,双臂几乎是无力舞动,身边的亲兵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全倒在了战场上,当时为父也以为抵挡不住了,存了战死在战场上的心思……”

    “寇相终于再一次说动了先帝,十万禁军到达了城下,在山呼海啸的欢叫声中,一名神臂弩手操纵着神臂弩将敌军的先锋主将射杀,使得辽兵士气大跌,终于退了兵……”

    “可惜,士兵们血战得来的胜利就这样拱手相让了,那些当初建议迁都的大臣们又一个一个的跳了出来,厚颜无耻的窃取了胜利的果实,与辽国签下了屈辱的澶渊之盟……”

    杨延昭停了下来,望着那丝丝秋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往日那血战沙场的豪情,痛失战友的悲痛,取得胜利的喜悦,俱都涌上心头。

    方羽仍旧静静的看着杨延昭,这样的一个老人,这样一个老了也没有消失心中那份热血的老人,此时此刻却不得不为岁月不饶人而感伤。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寇准的死,对杨延昭来说,除了有英雄同悲之外,或许还有老骥伏枥,壮志却难伸的悲哀与落寞吧。

    “义父,孩儿这次来,是要与义父告个别的,孩儿明日将随队出使辽国。”沉默了许久的方羽终于说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是吗,孩子,一路上要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北方的水土不同于我们这里,很多人初去时都会有不适之感,你记得多注意一下。”杨延昭回过头来,象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叮嘱着自己的这个义子。

    方羽的心中一暖,感受到了杨延昭的话语中那浓浓的亲情,道:“义父,孩儿会记得的,孩儿不在时,也请义父多保重点自己的身体。”

    “嗯,羽儿,还有件事,你这次去了记得到你四伯父的坟前拜祭一下,虽然,他有些不肖,可他终是杨家的人呵,这么的客死异乡,总要有人去看一看。”杨延昭的语气中有些无奈和伤感。

    “会的,义父,孩儿这次去了辽国,一定会到四伯的坟前祭奠他的。”方羽应承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羽儿你到这里吃了饭再走吧,顺便也让你的义母再看看你,你都好久没来这里了,她一直念叨着你呢。”杨延昭拍了一下方羽的肩头说道。

    “嗯。”方羽应了一声。

    杨延昭的夫人是柴郡主,是个很有修养地善良女人,对方羽很好。并不因

    是一个杀猪地出身而轻视他。这在贵族出身的人当的。

    外面地秋雨下个不停,一丝丝都似乎要扯起人心中的种种思绪。

    在杨延昭轻轻的叹息声中,方羽退出了这间书屋。

    二

    银烛爆了个灯花。屋中光亮闪了闪,映照着赵萱那红红的脸颊。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秋水双瞳如梦幻般的看着那一闪一闪地灯光。

    门轻轻的响了一下,方羽走了进来。

    赵萱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欢快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相公!”

    “萱儿。我看到你屋内还有灯光,所以过来看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方羽走近赵萱身旁,关心的问道。

    —

    “相公。”赵萱柔柔的唤了一声,偎入方羽的怀中,道:“相公你明日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萱儿这会儿哪里睡得着嘛。”赵萱地声音有点儿撒娇的味道。柔柔的,却更有一种娇媚,衬着那红霞玉染的容颜,让方羽地心也不由的荡漾了一下。

    “嗯。我这次离家地时间可能比较久,你自己要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体。”方羽将赵萱轻轻的抱了起来。道:“你看看,你现在还是这么瘦,希望我回来了时,你能比这会儿胖些才好,如果瘦了我可要生气的喔。”

    “相公喜欢胖的女人吗?”赵萱仰着小脸问道。

    “唔,你乱想些什么,我不喜欢胖女人,但我希望你能胖点,老是这么瘦,别人还当我虐待你了呢。”方羽又将赵萱放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嗯,相公,我一定会让自己长胖来的。”赵萱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搂着方羽,生怕一松手,方羽就会跑了似的。

    “时候不早了,快点去睡吧。”方羽轻揉着赵萱的秀发说道,

    “嗯,不嘛,人家睡不着,要不,今天相公陪着我睡好不好?”赵萱此刻只想偎在方羽的怀中,对他撒着娇儿。

    “这个,好吧,你以后要是觉得孤单,就同着二娘多出去走走吧,我们家不兴那套礼教的。”方羽略微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谢谢相公。”赵萱高兴的说道。

    方羽再次将赵萱抱了起来,走向内屋的床去。

    “你怎么不把那灯吹了?”赵萱羞怯的问道。

    “吹灯做什么,黑灯瞎火的,不好,我喜欢亮着灯。”方羽顺手将赵萱放在床上,自己也脱去了外衫。

    “嗯,听你的。”赵萱轻轻的说道,将脸埋在了被子中。

    外面还在下着秋雨,夜晚的寒风不断的吹打着窗格。

    屋内,是方羽与赵萱两个人儿的呢呢细语,伴随着秋的夜风的低吟。

    三

    秋雨散尽了它的阴云,天气似晴非晴。

    方羽穿着赵祯特意给他的黄金甲,骑着一匹重金买来的白马雪云天,得胜钩上挂着杨延昭当初赠他的盘龙枪,整个人显得英气夺人。

    来为方羽送行的人不多,主要就是杨延昭父子三人,赵萱,安二娘以及杨七斤,雷惊等一干人,欧阳春和金雪天留了下来,没有随方羽同去,金雪天是年纪大了,不愿再四处乱跑,欧阳春则是正在参详一套刀法,需要静下心来。

    三千护送的禁军,赵祯或者应该说刘太后没有安排将领在里面,实际上这支军队就归方羽管了,方羽将他们他分为三队,分别由展昭,狄青,白玉堂各领一队,卢方,韩彰,蒋平以及另外三名武举风胡,姚跨海,朱雀武六人为副。

    由狄青为先锋,展昭押后队,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十里长亭,是离人分手的地方,方羽与一众送行的人在这里分了手。

    赵萱泪眼凝眸的看着方羽远去,手中的绣帕挥了又挥,惹得过往的行人不时的回望着她。

    杨延昭叹息了一声,现在,该是年青一辈人的时代了,杨延昭心中既伤感又欣慰的想着,遥望着远去的队伍,那天际隐隐的一线,有旌旗依稀在飘扬着。

    四

    方羽路过的一个小土丘上,站着一个火红的身影,那红,似一团火焰在炽热的燃烧,在那冷咧的秋风中也显得燥热。

    有一年没有看到这个身影了,方羽都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但她今天却突然的出现了,带着一种炽热,也带着一种不详。

    那炽热的,是她温苇云的心,那不详的,是她的出现,那炽热的红,给人的感觉不是喜庆,而是血红的血光,仿佛随着秋风的寒意一步步的向方羽他们靠近。

    方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身后的那个弥勒教难道又要蠢蠢欲动了吗,难道打算劫取这批给辽国的输绢吗。

    那个站在小丘上的火红身影,那个女人,她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自己还在向自己宣战,方羽摇了一下头,将一切的杂念甩出心中,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弥勒教的人有何本事从我的手中夺了这批输绢,方羽的心中也渐渐燃起了一团火,那是一种面对敌人时的战意。

    温苇云目送着方羽远去,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凄迷的眼神显得有些恍忽。

    一年不见了,你这一年过得还好么,我以为自己今生都可以不再见到你的,可是有一些事情终是由不得人控制啊,你为什么要成为朝庭中的人啊。

    今生,似注定了你我要成为敌人的。

    那么,在你我有一个要倒下之前,再静静的望你一次吧。哪怕,这一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