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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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烈与轩辕烨同时击出一掌,将鬼魅远远地抛了出去,同时一个翻滚,踩踏着端家人的头顶,追了出去落在鬼魅身旁,三人背靠背地形成一个防御圈。

    端家数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给一点空闲时间,同时攻上!

    刀光剑影,血色飞舞,无一人能靠近那个狭小的防御圈,尸体一具具堆积起来,杀气笼罩在刺眼的光芒中,鲜血染红了山顶清翠的草木。

    端祈瑞远远地立在一处,指挥着端家从山坳上来的部下,一批倒下,下一批补上,他若是连这三人都杀不了,罪孽更是加重。

    他的使命还没完成,不能就这样被困玉落山!

    “我们必须分开,杀出去!”

    淳于烈对着身旁的女子一喊,扯开袍子抽出一根莹白的鞭子递上,“若是能走,先行一步!”他自是相信她的能力,被围困不是办法!

    鬼魅挥起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入杀上前来的男子胸部。

    她顺势接过鞭子,扬起手臂挥舞,“车轮战的确不利我们!撕开一条口子,杀出去!淳于烈,别打什么主意,要么我护你走,要么同生死!”

    她岂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鞭子杀人不易,却能以一敌多,为自己清路。他是想掩护她逃走?她若是可以让他单独留下,若是能不顾他的生死,又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相护?

    说话间,三人分别杀向三个方向,将端家围成的大圈一步步逼开。

    鬼魅趁势撕开手臂上的伤口,将鞭子绕过伤口狠狠滑过,染红雪白的鞭身,效仿上次的毒杀,以血为刃,杀人取命!

    烈阳之下,三方激战,刀剑横空,飞血横尸。

    杀戮在继续,敌人在减少。眼见着倒下的人再无替补,鹅黄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血红鞭身的鳞片滑过无数人的喉颈,一寸寸地攻近,胜利就在眼前。

    只要能突围,凭他们三人之力,岂会走不出这里?

    轩辕烨的软剑舞在身影间,游刃有余地击倒一个个誓死奋战的端家人。他的面容平静,余光却是扫向左侧的女子,带着一丝莫名的情愫,关注着她的安危。

    她要护走的人不是他,她要共死的人也不是他,他却无法自拔地为她担忧。

    “淳于烈,宁风会亲手将他的女人送给你,你以为你是得了个宝吗?倘若不是她身上的血莎毒,二皇子只怕会将她献给东楚皇帝了!”端祈瑞见淳于烈下手绝狠,勇猛无比,犹如一介死士,不知疲倦,不懂辛劳,浑身上下只有杀气,他便觉得心底生生升起一丝恐惧。

    倘若他再不出手,只怕今日控制不住他们!

    “所有人去攻击那个女子,这个由本少爷对付!”他自然是有法子赢,并且,要赢得漂亮!

    淳于烈并不开口,见端祈瑞加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战场上,他从不发扬口舌之争,这种妇孺擅长的伎俩,他根本不屑!区区一个端祈瑞根本不在他眼中!

    刀光剑影横错相交,围杀淳于烈的人全数攻向了鬼魅,轩辕烨见状,自然杀至她身旁,与她并肩作战。

    一个侧头,鬼魅心中一凉,顿觉得不妙。

    端祈瑞被死死逼向一角,淳于烈的利剑正与他的长刀相抵!“淳于烈!”别看他的眼睛——鬼魅正准备喊叫出声,却只见他的动作僵硬,不再往前一步……来不及了!

    该死的傀儡术!该死的血莎毒!

    “轩辕烨,这些人交给你!”她根本没有把握唤醒他,何况,杀气冲冲的淳于烈,正走向她!端祈瑞给他下的命令……是杀她!

    “淳于烈——”

    鬼魅正想上前一步,银色长剑便直直攻向她的心房!出剑的速度极快,完全不留一分余地!她提起十二分的防备,灵活地闪避着攻击,却不舍得对他下手。

    她不擅于过招,她只会杀人。

    而眼前的人,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誓死要守护的爱人。

    “淳于烈!你醒醒!你真的要杀我吗?”

    因为手中的鞭子染了她的血,她甚至担心伤到他的一寸肌肤!只是,完全木然的男子,目光呆滞,一心便只有杀她的意念。

    她记得流雪带来的消息,他的毒一旦发作,只会比她的更重。

    攻击招招必杀,步步紧逼,端祈瑞的嘴角缓缓上扬,送宁以蓝去东楚,原本就有这个算计。一个陪嫁能让一个皇帝受控于人,实在合算。

    朱长云的确够狠够精打细算,只可惜,他却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轩辕烨一个用劲,纵身跃起,软剑一出,死伤无数。

    在听到鬼魅的声音时,终于意识到情势不对!淳于烈竟然追杀楚龙!见鹅黄色的身影一步步后退,浑身上下布满伤口,鲜血早已染红布料,却愣是没有反手攻击过一次!

    她的眼中没有惊恐,没有震怒,没有伤心,反而是一种痛惜?

    砰地一声,他的软剑绕上了淳于烈的长剑,生生地为鬼魅挡开了一招绝杀的攻击,将她揽在了身后,“怎么回事?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攻,一个躲,她不忍对他出手,必会死在他手上!

    然而,端祈瑞亲自率领剩余的端家死士,全面围向轩辕烨,将他引出了鬼魅与淳于烈的战场,拖得他无缝可钻!

    鬼魅挥动凤尾鳞鞭,抵挡淳于烈的招数,又唯恐伤到他分毫。她无法唤醒他,他却非杀她不可!没有轩辕烨,她根本制不住他!肩膀一痛,他又趁机给了她一剑,琉璃宫的座主,要杀她的确容易!

    轩辕烨被端祈瑞缠住,二十几人同时出手,他想脱身不易,又如何能来救她?如果命中注定如此,她又何须挣扎?这半年的命原本就是有幸多得的,此时收回,也不过是命数。千算万算,没有将这一幕算在其中。

    淳于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的执意跟随,会将她逼近死亡。

    她不能再与他战下去,真的要死,也不该让他背负无尽的自责和过失。

    鬼魅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袖子的匕首滑至掌心,她的嘴角不合时宜地泛起一个暖人心扉的微笑,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阿三,我不会给你痛恨自己的机会,我在地府等你!”在淳于烈的长剑刺向她的前一刻,直直地插入那刻为他跳动的心。

    “龙弟——”

    庄御轻惊呼着一掌劈向淳于烈的后颈,却没有来得及阻止那没入鬼魅肩胛的那柄长剑,更是无法拦下她自缢的那一刀,当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淳于烈茫然失焦的目光在刹那间停顿的震惊。

    眼睁睁地看着倒下的男女,恼怒和自责啃噬了庄御轻的心,他的去而复返没有一点意义,他仍然是将她逼上了死路。这个曾经救过他的女子,就这般地死在了他面前,不会再与他称兄道弟,不会再与他高谈阔论,更不会让他陪同着去笑傲江湖。

    “龙弟……”

    他喃喃地唤着,望着她胸口那柄位置精准的匕首,惊恐得四肢僵硬。

    他不敢去碰她的伤口,不敢去看她的脸,他这个背弃朋友的人,凭什么再对她说抱歉?如果他不曾离开,如果他与他们并肩而战,或许她不会这么安然地想着与这个要杀她的男人,同生共死。

    只是,这个世界上,并无如果。

    这一刀,她是用尽了全力,她根本不打算给自己留有余地。无论是杀人还是自杀,她的出手都是一招致命。

    纵然他想救她,却是回天乏力……她是为了减轻淳于烈的负罪感,率先死在自己手中,所以,她的唇角带着一抹刺眼的笑容。

    杀戮还在进行,鲜血还在飞洒,山顶一角的三人却不曾动弹,像是与这场厮杀毫无关联,一个昏厥,一个呆滞,一个……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