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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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欧阳清回到小鲍寓,前前后后寻一递,他找不到慕情,只找到洗了一半的碗盘。

    他们来过?他们带走慕情,威胁他退出这宗案子?

    懊死!他从不对淫威屈服,可是当事情扯上慕情

    当初教授邀他加入这件弊案调查,他跃跃欲试,若不是时间卡在和何丽云的婚事中间,他就打算接手。

    计画临时变更,他很高兴自己没错过这件案子,却没料到对方居然大胆到当街对他动手,甚至带走慕情!

    强行按捺下心惊,对手已经狗急跳墙,很快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但,他能不顾虑慕情吗?

    教授常夸他是个不凡男人,在越危急的时候,他越镇定。但这回他镇定不了!他在屋里来回乱绕,小小的二十几坪公寓绕不了几步路,就撞上尽头。

    不行,他不能像只无头苍蝇,这样救不了慕情,他必须定心、冷静,话虽如此,谈何容易?

    这时,门喀一声打开,欧阳清迅速闪入门后,直到发现进门的人是慕情,他才松一口气。

    她是安全的,没有人动她、掳她,焦躁的心在最短时间内摆回定点,深吸气,他回复沉稳“你去哪里?”

    没有严酷、没有愤怒,是平直单调的冷漠门吻,欧阳清提醒自己冷静,这不是吵架的好时机,眼前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去处理,可是,他不屑的口吻反而带动慕情更多心惊,

    “我去”

    她昏倒了,自医院里醒来时,发现手术已经动过,匆匆忙忙办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才发觉已是隔日清晨。

    一路上,她担心欧阳清在家中等自己,担心他生气、担心他质问她去哪里。不过,他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他和自己相同,一夜未归吧!

    “我去帮你买衣服。”这个藉口很糟糕,服饰店不会在早晨营业。

    “衣服呢?”

    “我忘了拿。”

    “你在说谎。”

    慕情抬眼,没见到看惯的笑容,刻板脸孔上,她读不出他的心思。

    “对不起你饿了吗?”转身,她急著去为他做早餐。

    “我不饿,我想弄清楚,这些天我忙,你在做什么?”几度按下的火气,在接收到她的谎言时爆炸。

    “没什么,我弹琴,做家事,对了,前几天我同学校一趟”她急急想解释,但他的眼神摆明不信。

    她以为他听不见,在回家打开门的同时,她快速奔向房间的脚步声?她以为他看不出她捣著棉被在装睡?他只是不明白,基于何理,她要窥探他的行动?窥探?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为什么出现在咖啡厅?”

    “我要去帮你买衣服”

    话出口,他嘴边的冷笑提醒她,同一个藉门,她用两次,第一次说时,他不相信,第二次出口,他更不可能信。

    低头,慕情放弃解释。“对不起。”

    “你不打算说实话。”

    实话?再多的实话听进他耳中,也都会成了谎话吧

    “你跟踪我,想探听什么?”

    他判定她的跟踪罪名,那么她有没有跟踪都不重要,对不对?

    “有话想问我吗?”欧阳清问。

    慕情摇头,能问他什么?

    他说过不喜欢被等待,不喜欢被窥探,不喜欢被束缚,他不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任何一个不小心都会引发他的怒气,她怎能乱问问题?

    她只想保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只想保住她积极追寻的安全感。

    “你不想知道昨天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有人要对我下手?”

    又摇头,慕情不问,她要凭自己的想像做最简单的臆测,臆测黑道大哥被怆击是很平常的事情,她要自我认定,他和那个女人只是泛泛之交而已,这个臆测会让他们的未来,容易继续。

    “你不想知道我抱在怀里的女人是谁吗?”

    欧阳清向前凑近一步,她的头垂得更低。

    不知道、不知道,她压根不想知道。

    知道了,势必摊牌:知道了,她想保有的安全感就会消失不见。不要知道,请不要逼她知道,谁说蒙在鼓里不是种幸福?

    慕隋没忘记过那年,爸爸在家里对母亲摊牌,他告诉妈妈,这辈子他只爱一个女人,再不可能喜欢上别人,要求妈妈放手,任他自由。

    他的坦白谋杀了妈妈自以为的平淡幸福,妈妈变得残酷、变得无心,她不疼慕心、不爱慕情,她生活在仇恨中,不准任何人快乐。

    所以她不要摊牌、不要知道真相,他想爱那个女人就去爱吧,偷偷摸摸去爱,只要瞒著她,哄著她,她乐意为他做尽一切,保有他生命中,属于她的一小部分。

    “你没私下猜疑,她是我的工作夥伴或情人?不想了解我们是否谈过恋爱?你很想知道的,对不对?”欧阳清不解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见她安然无恙,他应该放心才是,可是她的态度让他火大。

    让慕情跟踪的想法盘踞心头,那种窒息感,欧阳清无法忍受,他痛恨被控制,这是他从小到大致力摆脱的感觉。

    他要摊牌了?!马上要摊牌了?!接下来他们会吵架,大吵特吵,吵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婚困是一场悲剧所有人都来逼她放手

    不要,不听,她一句话都不听,慕情捣住耳朵,她只想维持现状,只想夜里有他、梦里有他,别再敦她哭著惊醒。

    欧阳清拉下她的手,逼迫她正视自己。“小野猫,我警告你,永远不要试图控制我,我不是你可以控制的男人,还有,不准对我说谎。”

    被家族力量控制,已让他无法喘息,他不需要再增加—个名为妻子的女人来进行控制。

    “我懂,我真的懂,以后不会、不会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几句话,她认下不该她的罪,热泪盈眶。

    她的“乖”稍稍平抚他的愤慨,缓气,欧阳清停止欺侮她。

    “所以你承认跟踪我?”

    他是个律师,习惯搜足罪证,逼对方就范,现下,慕情是他追逐的猎物。

    回望他的眼,慕情暗自问,是不是认了,会令事情简单?他期望,期望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她点头,认罪。

    “很好,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他问。

    这回,慕情决定说实话:“我去医院”

    “你整个晚上在外面,找遍各地医院,想找到我和艾蕊丝?”

    想摇头,但他冷淡的眸子中写著警告,警告她别说谎,想出口的话在口中绕圈圈,咽下肚,垂头,她又认了。

    白痴!单身女子深夜在外面乱闯有多危险?!想到这里,火气上升,出口,就是一阵不客气

    “你这么努力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艾蕊丝的关系?我要告诉你了,你又不敢听,真受不了你们这种大家闺秀的做作!”

    他一向自持,在面对所有恶劣场合和强势时,都能冷静以对,偏偏碰上这只小野猫,冷静失灵,他必须不断控制心情。

    傍她一个面具吧!那么她就能大声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俯首,慕情找不到面具,找不出反驳的勇气。

    “我讨厌你的虚伪、痛恨你的假装,说实话,你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她不过是要一个男人的专心对待,很难吗?慕情有爸爸、有亚瑟,为什么她无权得到?

    “说话啊!敢想为什么不敢说?”欧阳清咄咄逼人。

    忽地,话冲出口,慕情踩不住煞车。

    “是不是只要我出口说要,就能得到想要的?那么我要老天爷给我一个爸爸,我要订下你的生生世世,我要那个女人离你远远的,我要像所有的家庭主妇般生儿育女,我不要遵守你的规则,不要害怕你受束缚,我只要做自己快乐的事,”她一口气吐尽。

    “你很贪心。”冷眼望她,她和他熟知的大家闺秀一模一样。

    “所有女人在爱情里都会变得贪心。”这辈子她没真正为自己做过一件快乐的事,爱他,是她自己唯一主导的幸福。

    “爱情?你爱上我什么?我给的结婚证书,还是床上功夫?我们在一起不过几十天。”他轻哼。

    他看不起她的爱情?那么明显的蔑视呵“谁规定爱情的发生,时间是重要元素?”心在冷却,恍惚问,她看见他们逐渐背道而驰。

    慕情的话带来压迫,这个局面从不在他想像中,他早说过他的原则,合聚怨离,谁都别想勉强谁,而今,她的贪心让他不屑。

    “第一,我不是你爸爸,给不了你父爱;第二,我从不让女人来预约或操纵我的生生世世;第三,我要和谁相处是我的事,至于你想生儿育女当家庭主妇,对不起,你找错对象。”他说得绝然。

    意思是他不想当她孩子的父亲“你忘记我们结婚了?”

    “你认为婚姻可以提供多少保障?在我眼中,证书抵不过一句承诺。”

    “婚姻不就是承诺吗?”慕情追问。

    “不是。”

    一句回答,欧阳清将慕情打入地狱。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还以为她手中握有爱情、婚姻,安全、知心说穿说透,不过足一场空虚

    转过身,欧阳清背向她,目光抓住他的背影,她像追逐父亲般追逐他的脚步,喘喘透心肺,她晓得,无论追得再快、再辛苦,仍将一分一寸失去他的踪影、他的情。

    他感觉窒息了!他不要她了!他要挣脱她的束缚远离

    不,不要啊!请不要她后悔所有的“想要”、后悔自己的“贪心”、后悔不遵守规定,好后悔,她愿意吞下所有推开他的话语。

    一个冲动,慕情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力牵扯,她手臂上的伤口进裂,慕情不在意,她只在意他还要不要再进家门,要不要勉强留在婚姻里。

    闭眼,不听话的眼泪咽下喉问,带出酸涩。

    “对不起、对不起,我糊涂了,我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我把简简单单的逻辑弄拧,我知道你要的,乐意配合你想要的,我们一向合作愉快,对不对?往后,我会小心翼翼,不踩你的地雷,遵循你的意见。你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我不说傻话、不作非分之想,这样子可不可以?”

    慕情说得又快又急,退回壳里,她只想维持住眼前。

    翻出底牌,这段话,让她成为爱情中的弱势族群,往后,将就和妥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这段话,也让欧阳清的火气在瞬间融化,

    叹气,他回转身,将她抱人怀里。原谅她了,谁让她那么乖义那么可怜兮兮。

    “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发生同样的事情。”他下通牒。

    慕情点头,承担。

    在她点头之后,欧阳清决定从轻量刑。

    “这阵子不要出门,要买东西的话,托楼下房东帮忙。”

    他说一句,她点一下头。

    “这几天,我很忙,也许不会天天回家。”

    又点头,他的话她照单全收。

    “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有陌生人来敲门,别开门。”

    慕情还是点头。

    话交代完,欧阳清望她一眼,拿起电脑,准备离开。

    走出这里,他还会再回来?拉拉他的袖子,慕情欲言又止。

    “有事想说?”

    张口欲言,挤半天,乖乖慕情没有他痞痞的笑容相伴,说不出半句。

    “说话,勇敢一点,我喜欢你的野猫性格。”他抚摩她及腰黑发。

    “她还好吗?伤势严重吗?”

    欧阳清抬起慕情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想自里面解读讯息,但里面的讯息太复杂,他读不出仔细,只能看出她真诚盼望艾蕊丝没事。

    “艾蕊丝丝没事。”

    “谢天谢地。”这句话山山自肺腑真心。

    欧阳清的手机声响,接起。“艾蕊丝?你起床了,我马上过去,不行,受伤的人不能喝咖啡,我帮你带牛奶。”

    口气恢复轻松,眉角再度飞扬,他的好心情很明显。

    他要去陪艾蕊丝?那么他是连背著她、欺瞒她都不愿意好个正大光明

    凄然微笑飘上,慕情俯身替他拿起地板上的手提电脑,将他送出家门,送到另—个女人身边,谁教她是弱势?

    脱缰爱情缚上层层枷锁,埋在深层地底,天日与它无缘。

    ----

    慕情真的很听话,她没出门半步。

    必在家中,小小二十坪的地方,从客厅转到厨房、从卧室绕到书房,心情纷乱。

    时时刻刻,她在脑中构想,欧阳清和艾蕊丝在一起的言笑,想他们的感情,想他们的默契,想他们一直在一起。

    夜里,她早早上床、早早抱住枕头,入眠很难,但她不想让他误以为她正在窥探他、试图控制他。

    昨夜,他们谈到德国心理学家佛洛姆的话。

    佛洛姆说不成熟的爱,所遵循的法则是“因为我被别人爱,所以我爱别人”成熟的爱所遵循的原则是“因为我爱别人,所以我被别人爱”

    这两句话在施与受之间打转,慕情问他:“世界上有一种人,她认真去爱别人,却得不到回报,难道她该为了‘成熟的爱’,继续要求自己付出不断?”

    欧阳清听完大笑,他取笑她的佛洛姆是个过时的心理学家。

    欧阳清说:“这是个经济挂帅的时代,任何事情都强调投资报酬率,不管爱谁都是危险行为,只有爱自己才是正确。”

    “可是只有自己爱自己,不寂寞吗?”慕情反问。

    他回答她:“找—群不爱你,却能令你快乐的人留在身边,热热闹闹的空间会让人忘却寂寞滋味。”

    “我是那个不爱你,却能令你快乐的人吗?”慕情在问这句话之前,培养了若干勇气,却在话出口后,勇气丧失,缩起脖子,不敢接受答案。

    幸运地,欧阳清没给她答案,他反覆思索慕情的问题,重点摆在“不爱你”那个部分。

    一时间,两人间净是沉默。

    背过欧阳清,慕情在心中计数,意图算出,自己还有多少魅力留下他。而欧阳清烦恼的,却是自己摸不透的心情。对她当真无爱有欲?

    慕情扭乾手中拖把,用力太掹,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发炎了,医生叮嘱她,要她隔天回医院换葯,但欧阳清不想她出门,她便乖乖留在家里,仟伤口去发炎。

    不过,隐瞒住“想要”她的乖有了代价,他不再气她、不再对她质疑,他又能痞痞地笑、又能陪她聊天诉心。

    她爱赖在他怀里,享受暖暖的体温,享受—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这东西,她寻寻觅觅了多年,

    那天的事彷佛从未发生过,要不是手臂上的伤痛著,她乐意遗忘所有不快,他还是她的黑道大哥,她仍是他的小野猫,他们之间或许爱情不长久,但不至于在眼前结束。

    cd唱盘里,海顿的奏鸣曲正在进行,慕情拖著地板,口里随音乐轻哼,表面上她轻松惬意,实际上,轻松底下的,是一颗不安的心。

    她有恐惧,恐惧下一个莫名其妙的爆炸落下,她努力维持的,全部不见了。

    叮咚,门铃声响。

    他回来了?这么早?是艾蕊丝终于痊愈,他可以将时间多分些给她?挂上笑容,她迎向前。

    门外的男人慕情怔愣,该不该称呼他们为不速之客?

    “小野猫,你这身打扮太良家妇女,我几乎不认得了。”小威率先开口,大大的手拍上她的红肿。

    吃痛,慕情的眉头皱成直线。

    “你们怎么会来?”她讷讷问。

    “应该是我们问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小威老实不客气,主动踩进屋内。

    “这里是我租的公寓。”慕情回答,侧身让小威进门,下意识把受伤手臂藏在身后。

    “别告诉我,阿k是吃软饭的家伙咦?等等,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该死的慕情!”

    小威想起欧阳清特意留下的结婚证书,没人料到,他居然在结婚前夕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这招够掹,掹得小威跟老皮在开啤酒庆祝时。没忘记互相讨论,这样一出夸张剧本可以卖价多少。

    “我是慕情没错,至于该不该死,恐怕不是我能决定。”摇头,她的笑撑得好辛苦。

    “阿k到最后还是娶你?真不可思议,原来到pub钓男人,是个不错的主意。”小威说话不客气,虽然他不赞成老友娶何丽云,但更不赞成他随便在马路边捡女人。

    忽略掉小威的讽刺,慕情要求自己不在乎。

    “阿k哦,我说的是欧阳清,他在家吗?”老皮问,他人还在门外。

    “他不在,晚一点大概会回来。”她对他的行踪没把握。

    “方便在这里等他吗?”老皮是持重男人,令人耳目一新的慕情,让老皮对她另存看法。

    “嗯,不好意思,请进。”

    请老皮进屋后,慕情到厨房里泡咖啡。

    客厅里,小威抓著老皮讨论这位“慕情”讨论她的手段和她前后判若两人的姿态。

    小威离开座椅四处逛,从房间逛到书房,再逛回客厅,这里不大,但女主人的用心处处可见,当他逛到装满比赛奖杯的玻璃柜前,瞠大双眼。

    “不可思议,小野猫竟然是茱莉亚的高材生,你信吗?”

    他拉起在沙发坐定的老皮,逼他逐一看过令人讶异的东西。

    “所以,用外表度人是很肤浅的行为。”老皮说。说话的同时,他忘记自己曾经拿慕情当雏妓看待。

    “我不相信,你想会不会是她假冒慕情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他怎么也无法将小野猫和音乐家联想在一块。

    “你问我?去问阿k吧!和慕情相处的人不是我。”摊摊手,老皮回到位置上坐下。

    “你忘记,最早小野猫想嫁的人是你,嫁给阿k算是退而求其次吧。”小威凑到他身边说话。

    “这句话,你最好别在阿k面前提。”不管怎样,老皮觉得这个“慕情”对于阿k,肯定特殊,否则他不会在婚礼前夕端出乌龙大餐。

    相交十几年,他怎下懂得这个死党?欧阳清是个痛恨被拘束的男人,这回肯接受家里安排,让他们跌破眼镜。虽然清对婚姻缺乏期待,然一旦决定,不易更改。

    他们不晓得慕情是何方神圣,但能让欧阳清临时变卦,不会是个普通人,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慕情是他们见过的小野猫。

    走出客厅,慕情把茶端上,小戚起身,她掹地后退,迅速把手臂藏在身后,这个动作太夸张,夸张得让老皮蹙同。

    “你是慕情?”小威问。

    “是。”她乖乖作答;

    “有什么可以证明?”

    “身分证、护照毕业证书可不可以?”她想起刚到手的毕业证书。

    “你确定自己是慕情,并非冒名顶替?”

    “慕情这两个字很特殊吗?为什么要冒名顶替?”她不懂,偏头问小威。

    “是没什么特殊。”小威同意她的话。

    “我想想请问,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慕情在厨房里猜想许久,还是想不出原因。

    “上星期,我来美国出差,在新闻上看见发狂的欧阳清,于是找上他哈佛的教授,探听之下,他给我这里的地址。”

    炳佛?原来那日的话并非戏言,他果然是哈佛的高材生,突地,她发觉对于丈夫了解太少。

    “所以,你们找到这里”

    “很快的,他的父母和未婚妻也会找上门。”小威接口。

    未婚妻三个字直接敲上脑门正中央。他有未婚妻了一个全家族认可的未婚妻那么她握在手里的结婚证书,到底有几分效用?如他所言,抵不过一句承诺,不过儿戏?

    见她惨白神色,老皮浮上同情,他走向前,安慰地拍舶她的肩膀,这一拍牵动了她的痛觉,低吟一声,尚且不及反应,老皮迅速抓起她的手臂,将宽松夹袖往上推。

    赢弱的手臂,雪白纱布上的血迹已成墨褐色,纱布旁的肌肤又红又肿,轻轻一碰,慕情便痛得龇牙咧嘴。

    “你的伤口发炎,应该马上看医生。”老皮皱zc摇头,这个女人不会照顾自己。

    “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慕情想收回自己的手,老皮不让。

    “不可能没事,你有没有听过蜂窝性组织炎?那会要人命的、”小威恐吓。

    “这个伤是怎么弄来的?”老皮问。“别诬赖是阿k打的,我不相信他会打女人,除非是女人太过分。”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算真是阿k打的,也是女人太坏,这就是男人问的“义气”

    “是我自己不小心。”摇头,她一次次试图缩回自己的手,但老皮力气大得吓人。

    “不管怎样,你必须看医生。”

    不由分说,老皮拉著慕情往外走,说不通感觉,就当作是朋友妻不可不顾吧!

    ----

    慕情答应过他的,才几天就不安于室?

    欧阳清气得在客厅里团团转,明明是焦心,他偏表现出愤怒;明明对人对事,他都沉稳得一脸无关紧要,偏偏碰上慕情,他就慌了阵脚。

    当钥匙插孔的声音传来,欧阳清压下狂怒,冷冷地替自己倒一杯水,冰水自喉问滑下,严厉尽敛双瞳。

    “你回来了?”

    慕情见到他,忙迅速进屋,想投入他怀抱的身子,却在他面前硬生生停住。

    他生气了他生气她出门?刚刚她应该再坚持些,看不看医生无所谓的。

    “你答应过我不出门的,为什么出去?”

    慕情好怕他这种口吻。“对不起,我”

    “你的对不起时效有多长?三天?五天?”

    冷峻眼神、肃然口吻,让慕情下意识退后两步,摇头,她认识他的部分真的不多。

    “你去哪里?说!”他口气咄咄逼人。

    “我们带她到医院换葯,她的伤口发炎得太厉害,再不看医生,要准备截肢了,不晓得一只手的女人还能不能弹钢琴?”

    小威凉凉插话,打破尴尬,阿k很少发火,尤其是对女人,这一回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

    伤口?他向慕情投过一瞥。

    “我、我去帮你们泡茶。”低眉,没有面具的小野猫,连话都说得特别小声。

    “你的手不想要了?”老皮阻止她的动作。

    “那我”她要把自己塞在哪个缝缝里,才能躲开他的怒气?

    “你去休息,医生说的。”小威把葯袋交到慕情手上,推她人房间,接下来的讨论,她不适合当观众。

    房门关上,老皮率先开口。

    “你的事情在台湾闹翻天,两个政商家族变成媒体的追逐焦点,尤其是新娘子何丽云,还有那位没人见过的慕情小姐。有人说慕情两个字是化名,也有人说她是专门玩仙人跳的高手众说纷纭。”

    “促成豪门婚事的人不是我。”欧阳清推卸责任的能力不弱。

    “至少你没反对,何况在没碰上慕情之前,你打算乖乖试曝的,不是吗?”老皮点出重点。

    “那又如何,我后悔了。”

    这段日子,欧阳清想过很多,自己本就是痛恨被控制的性子,一次次他为“习惯”将就妥协,一次次他的真性情被填压在家族形象里面。

    也好,就由逃婚这件事情当开端,让父母族亲看清楚,他的年纪已经大到不接受安排。

    “先给你个心理准备,伯父母已经注销你的结婚证书,你和慕情的婚姻不算数。”小威拍拍老友的肩膀说。

    “注销?凭什么?”

    “不知道,反正所有台湾同胞都知道你的婚姻不成立,这时候,如果你带慕情回去,她躲不掉媒体。”小威说。

    “你建议我不回台湾?”

    “就算你不回去也躲不掉,枪击事件已经传回台湾,我想你的家人会在短期内找到你。”老皮实说。

    “有更好的建议吗?”

    “有,让慕情把伤养好,将她锻链成神力女超人,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她绝对不会好过。”老皮说。

    “她受伤?”这件事他全然不知。

    “你不知道?你们不会是同床异梦吧,她只是你摆脱何丽云的一颗棋子?”突然,他开始同情起慕情。

    “把话说清楚,她几时受的伤?”欧阳清急问。

    “听说是在枪击事件当天,她受流弹波击,当天受伤的民众除了艾蕊丝,还有八个人。”老皮把话说明。

    所以,她那天晚上留在医院,并不是跟踪他和艾蕊丝,而是受伤?他错怪她了?

    “哦!对了,这是她上次留在医院忘记带回去的东西,那个洋医生对慕情有好感,眼巴巴特地为她保留下来,你都没见到,当我告诉医生慕情已婚时,他的表情有多精采!”这时候,小威还有精神说笑。

    欧阳清打开纸袋,是几件他尺寸的衣服。她果然是去替他买衣服!再—次,证明他对慕情的误解,罪恶感迅速泛褴。

    “好啦,我们先走,基于好朋友立场,我们会试著帮你劝劝伯父伯母,请他们先别到美国找你,让你好好的把贪渎弊案官司打赢,到时扬名国际,他们面上有光,你想谈慕情的事情,起码手上多上几个筹码。”老皮说完,挥挥手,和小威离去。

    送走好友,欧阳清看着纸袋里的衣服。当律师首重客观,对慕情,他却主观得过了头。他的客观呢?他似乎总把不公平加诸在她身上,望望紧闭的房门,欧阳清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