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兽丛之刀 > 75、卷 五

75、卷 五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二十年不见, 他竟然长进了。我以为以他的性子, 发现行商有问题以后,第二日就会清洗他的王城。”荆楚叹了口气,他的工布朵渊松沉默地站在一边。

    荆楚一伸手, 一只鸟就训练有素地飞上了他的胳膊,老老实实地栖息在那里, 那竟是一只骨翅大鹏,寻常骨翅大鹏比巨兽还要大得多, 可这一只却是连头再尾也没有一尺长, 毫无戾气,若不是那一侧的翅膀无肉剩骨,它乖顺得活像一只家禽。

    渊松恭恭敬敬地道:“他是数城之主, 想来身边有个把高人, 也实属正常。”

    荆楚笑道:“恐怕那位还不是一般的高人,刺激行商, 买卖消息, 做这样没本钱的买卖,有赚无赔。我看他有意跟我速战速决,阿姝的消息没到,不过我猜他们的海珠城中,现在恐怕是戒备森严, 准备一战了。”

    渊松一怔,随后试探似的说道:“首领兵强马壮,他们仓促出击, 也讨不到好去。”

    荆楚斜眼睨他:“讨好我?”

    渊松忙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拘谨地说道:“不敢,我说得是实话。”

    荆楚拨弄着骨翅大鹏的骨头翅膀,将手指伸进那鸟有些不知为什么有些变形的骨头缝里,横行一方的骨翅大鹏竟在他的手下像鹌鹑一样,瑟瑟地发起抖来。

    荆楚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敛容道:“也不尽然,他雄踞一方,进可攻、退可守,城墙林立,大关层起,东海如同铁板似的结实,要是真打起来,着实比我们身后一方草原、无遮无掩的有优势。这些年他也着实也下了不少功夫,难为他还知道欲速则不达……否则以他掀了黑风的名望与东海之富足,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手中,他也不应该只占了这些许小地方。我这弟弟,虽然没有横扫天下的大才,却知道稳扎稳打,也算难得了。”

    渊松忙跟着称是。

    荆楚摆摆手,说道:“他看似外乱,内里却是有条不紊,我们得让他真的乱起来才是,你去吧,我再想想……如何先吃他一局。”

    渊松躬身,倒着退出。

    就在渊松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荆楚抚摸着手中那只鸟,柔声道:“听说昨天你啄了小嵋一口,还把他吓哭了?”

    大鹏在他温柔的手掌下抖得更剧烈,荆楚似有惆怅地说道:“我喜欢你宠着你,好吃好喝地养了你七八年,你却咬我的儿子?唉……果然野性难驯,实在寒人的心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大鸟的脖颈,那变了异一般、七八年不如寻常鹰鹫大的骨翅大鹏突然奋力地挣扎了起来,竟从他手中挣脱了出去,一头往帐外飞去。

    荆楚面无表情地看着鸟的身影,眼睛像假的,透着石头一样的冷光。

    骨翅大鹏还没有飞到门口,只听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刷”地一下,大鸟凭空落地,喉咙被传出了一个血窟窿,一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站在那尸体旁边。

    荆楚看也不看那只他宠了七八年的鸟,随口吩咐道:“收拾了吧。”

    便不再理会。

    渊松低头退出他的王帐,看着那荆楚帐中总是表情呆滞、下手狠毒的侍卫麻利地收拾了鸟的尸体,又不知隐藏到了哪里,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总觉得这帐中,从首领到侍卫,除了自己,都不是人。

    东海之畔的海珠城中,东海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那看起来神鬼莫测一般的敌人,原来是旧相识,整个海珠城都戒备了起来,一开始的忙乱过去,华沂并没有藏着掖着,明言有敌来犯,昭告全城。

    城中编制异常严整,分工明确,索莱木与华沂早年规整的城规发挥了作用——至少依长安看来,王城中人各司其职,在秋狩节之后,开始储存过冬以及可能战事的食物与毛皮,仓库一个一个地被装满,越来越多的武器随着流水般的行商进城,几乎堆满了索莱木的祭台。

    纵然所有人如此有条理,却也依然有魂不守舍的。

    比如路达。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被他接进家里偷偷藏起来的女人名叫阿姝,路达平日里为人相对孤僻,自视甚高,又略微有些目下无尘,下城之后并不与同僚鬼混。长安虽然没有言明他已经出师,但路达自从当上了督骑,便自以为成人,不经常去打扰长安了。

    长安师承北释,教徒弟也如同北释,十分放养,有人来问,他就指点,人不问,他也绝不会催促。因此路达平日下了城防之后,往来者就更少了,似乎也只有青良闲时会死皮赖脸地上门来找他。

    然而备战中医师更是重中之重,青良跟着阿叶囤积草药,碾制伤药,忙得像个大陀螺,没工夫来烦他了,所以路达家中藏了个人这件事,竟一直都没人知道。

    自从有了阿姝,每日路达下城回家,都会发现灯光下有个美得叫他想掐自己一下分分真假的女人坐在那,掀开桌上的木头盖,便能看见底下满满一桌温度刚好的食物。每天起床,都会发现自己头天换下来的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院子里,而这日要穿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他的枕侧。

    这样的日子有些不可思议,路达感觉自己在房子里藏了一个小妻子,她那么美,可是除了自己,谁也欣赏不到,因为她必须要被藏起来。这让路达有了种禁忌一般的背德的快感。

    时间渐长,路达连青天白日里都会神游,十有八九是想到阿姝,每次都要极力抑制自己傻笑出声来。

    阿姝轻轻地敲敲桌子,轻声问道:“你想什么,忽然就自己笑起来。”

    “我师父和王的事。”路达回过神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师父就是城主,以前海珠城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他,那时王还只是首领,我眼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暧昧,其实并不以为然的……总是觉得师父那么强大的人,怎能被束缚在一个男人怀里?只是强者为尊,他们的事,没有我质疑的余地。但现在我却明白了。”

    阿姝眨巴着那双俊极的眼睛,脸上浮起一层纱似的粉红,明知故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路达深深地看着她。

    阿姝忍不住将头转开了一点,却被他强硬地捏住下巴转了回来:“若是我为你,也是无论如何都可以的。”

    阿姝听了,似乎是欲语还休地想笑一下,笑容未成形,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路达登时慌了,愣头青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接她的泪珠,忙问道:“你哭什么?我说错话了么?”

    阿姝好像是想勉强抑制,眼泪却掉得越来越快:“我……我只是个身份下贱的舞娘,还沾染了一身的麻烦……朝不保夕、担惊受怕……全赖督骑庇护,生怕督骑嫌弃我,不要我了……”

    这话简直是往路达的心窝子上戳,叫他一腔热血快要迸出来了。

    他从少年时起便总是情不自禁地纠结于自己的出身,总觉得别人不重视他、轻看他,做梦都想要一言九鼎、出类拔萃。忽然之间,却有这么一个人,整个人都靠着他、依赖着他,没有他便不能活……

    他越听越是飘飘然起来,越听越是满心怜爱。

    而阿姝犹自自怨自艾道:“如果我变老变丑了,督骑就不再顾念我了吧?要是……啊!”

    她惊呼一声,却是路达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阿姝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督骑!”

    路达正色道:“我既说得出口,便天长地久,我们海珠城中的男人,没有说一套做一套的毛病,你既然已经在我心里,变老怎样,变丑又怎样?就算你变成个男人,我也照样至死不渝!”

    阿姝简直听呆了,傻傻地看着他。

    路达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与她对视良久,随后仿佛怕吓着她一样,极轻极缓地将自己贴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家的门被人敲响了,有人在外面喊道:“路达督骑!王急召所有督骑以上入王帐议事!”

    路达动作一顿,脸上的懊恼显而易见。

    阿姝抬手整理好他的领子,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她眼睛里还带着眼泪,破涕而笑,别有一番狡黠又柔弱混合的美,路达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地亲了够本才放开她,拎起尖刀整理自己装束,口中抱怨道:“又是卡佐传回了什么幺蛾子事,那人除了惹是生非还会怎样,真不知王怎么看上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用。”

    阿姝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小声道:“督骑,我先前可是与那些行商一起的,你不要……不要对我说太多,我……”

    她竟然还会这么温柔体贴的避嫌。

    路达叹了口气,对这小小心翼翼的女人心里简直软成了一滩水,不知该如何宝贝她才好,两人腻歪良久,乃至于传令兵又催了一回,路达才恋恋不舍地离家往王帐方向走去。

    他离去后,阿姝千娇百媚的脸登时冷了下来,她翻出了自己那身压在箱子底下特别的舞娘衣服,从袖子底下的夹层里小心地取出笔与皮子。

    她掐算得准确,路达口中的卡佐离城已经二十三天,东海王第一次夜半召人,且在她的故意拖延下急催两次。

    督骑也被召走,说明不是高层谋略,而是要短兵相接了……那敌探到底看到了什么?

    自家主人在什么位置阿姝心里有数,她极擅推算,随行商奔走,又对周遭地形过目不忘,立刻推知敌探应该已经在主人外围处转了一圈。

    阿姝凝神思量了好半晌,终于借着昏黄的灯光,落笔写道:“敌探已探明首领确切,奴恐其已窥见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