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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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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不断,绵绵续续的。

    黑暗中,一星如豆的烛光,辉耀在后山平湖之畔。

    雨帘的折射,将这烛光,印的朦朦胧胧的。聂小倩的琴声,在这雨中,颇为缠绵。

    湖畔的小亭子,以木铺就。四周笼了一层桃色的轻纱,暧昧旖旎中,恍如梦境。

    轻纱沾了雨水,稍显凝重,偏生今晚的风,又极温柔,轻轻拂动间,将那缕诱惑,印上宁采臣的心头。

    一道木桥,将亭子和湖岸连了起来。

    宁采臣踏上木桥的时候,聂小倩的琴音,突然一转,居然引了一曲《蒹葭》。认真听了片刻,宁采臣不由一笑,这曲子,哥们知道啊,当年勉强也算古诗词爱好者了。

    歌而和之,声由心发。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正合此情此景。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又何尝不是如此,人鬼殊途,还有那个未曾露面的树妖。

    ……

    一路行来,一路放声而歌。

    琴声三转而淡,宁采臣终于到了小亭之外。

    聂小倩就那么坐于琴桌之后,一点烛光,洗不掉她眉间的幽怨。

    蓦地一阵微风拂动,宁采臣面前的纱帘两分。聂小倩柔声道:“宁公子,你还要站到何时啊?”

    宁采臣在心中暗暗将自己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就算这是一只美丽的女鬼,也不应该如此失态才是。只是他此刻的形象确实算不上好,一路行来,无遮无挡,纶巾之上,滴落的雨水,不住的往脖子里面灌。他身上也湿透了,一步走过去,就是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本来嘛,宁采臣应该是一个傻乎乎担忧心存正义的书生,这会儿正襟危坐,聂小倩呢,还在努力想要吸他真阳,完成树妖的任务。

    可是现在宁采臣一身湿漉漉的,见到美女的兴奋也淡了,主要是刚才不该装逼的,唱个什么劲嘛。万一人家美女让你去奏一曲,还不出尽洋像。

    聂小倩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可爱中还有三分滑稽的书生,到底能不能干掉树妖。昨晚那丝天雷劲,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的,她也无法开口相问。

    一时间,小亭中,反而变得沉默了起来。

    “妾身还以为宁公子今晚不会来了。”不知过了过久,聂小倩的声音悠悠而起。

    宁采臣道:“本想稍待雨住云消再来,不想累的姑娘独坐,是我的不是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面的对话应该是:

    “不了,是妾身来得早了。”

    “宁某来晚,怎能说是姑娘的不对。是我不对。”

    “哪里,妾身独坐抚琴,公子能来,便是十分喜悦。”

    “你琴音很好。”

    “是嘛?”

    “是的。”

    “真的呀?”

    “必须是真的。”

    ……

    实际上,聂小倩朝旁边稍挪半步,坐在地上,朝宁采臣施了一礼,道:“宁公子,不如你来奏琴,我为你歌上一曲?”

    宁采臣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骚个什么包啊,不过输人不输阵,他也不拒绝,哥们就是不会弹了,怎么的吧?宁采臣走了过去,坐下,看着聂小倩正要站起,伸手阻了一下,道:“不如,我俩合奏一曲?”

    一张琴,合奏?聂小倩有点迷茫,其实宁采臣更迷茫,万一眼前的漂亮女鬼来上一句“不了,还请宁公子”如何如何,“妾身当洗耳恭听……”

    不过,做人是要讲人品的。夏雨总挟风雷至。

    聂小倩正想表达自己的疑惑,请宁采臣指点的时候,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金蛇狂涌,湖面的风也狂躁了起来。小亭中的烛火被洒进来的风吹灭了。

    宁采臣这会儿浑身有点发僵。不怪他,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身呢,一美女冷不丁的扑进你怀里,你也会有点发愣。

    雷主生灭,像她这类滞留人间的幽魂,对这天雷最为畏惧,人间修炼有成的妖物,一夜之间,被天雷化为灰烬,也是常见的很。当她从宁采臣身上感觉到那一丝天雷的气息时,才会如此大胆的将希望交给他。

    没有惊声尖叫,瑟瑟发抖的聂小倩还有那一双盈满雾气的眸子中,流露出的一丝柔弱,宁采臣心中一荡。也不顾自己一身的***靠上前,将这惊恐中的小女鬼,揽入怀中,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呢。”声音之柔,发自其心。

    聂小倩不语,双手反抓着宁采臣的后背,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

    好爽啊,一阵从灵魂中发出的愉悦感,宁采臣差点呻吟了起来。不是因为聂小倩扑了过来,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聂小倩,更准确的说,这股愉悦来自于雷声?

    宁采臣就觉得自己有点变态,明明上辈子是被雷劈死的,这辈子听见雷声,居然还会感觉到爽,真是没见过这么贱的。

    等宁采臣深刻的教育了自己一番,应该鄙视雷电,因为这玩意劈错了好人,应该发自肺腑的鄙视,自己这种喜悦必须是错觉,要杜绝这种想要和雷电亲密接触的危险思想苗头。

    总结完了之后,宁采臣相当惊讶的发现,聂小倩娇躯如玉,软在他的怀中,双手笼着他的腰,闭目不语。他自己呢,右手在人小女鬼的后背抚啊抚的,当然你非要认为这个动作是摸的话,也是完全可行的。至于左手就比较闲了,时不时在聂小倩的肩头,一会儿顺着手臂往下落去,一会儿又游了上来,抚上了聂小倩微凉的脸蛋。

    宁采臣努力地说服自己,上面的动作都是很和谐很有爱,木有半点邪恶的意思,于是他轻声安慰道:“金蛇舞空,不过是阴阳二气和合而成,不用如此害怕。”

    聂小倩紧了紧双臂,环住宁采臣,侧头靠在他肩上,梦呓般说道:“我世居金华,一年前旅居此地,身染重病不治身亡……”宁采臣轻轻的“嗯”的一声,就听聂小倩继续说道,“家父将我骨灰葬在一棵古树之下,本以为不日就会将我骨灰取出,另为安葬。谁知道朝中动乱,我父亲三月之后,竟也身亡。更不曾想,这古树竟是一棵千年树妖……”

    “千年树妖,宁某还不放在眼中。”宁采臣嗷嗷吹牛了,他记得这树妖除了舌头恶心,还能控制树木,改变地形貌似没啥别的本事。燕赤霞一个人就能灭了这半男不女的怪物。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宁采臣吹起牛来,完全没有一丝脸红的意思。

    聂小倩只当这书生,是一位高人,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