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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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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魍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赶路,无论是偶尔一现的暴风雨还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她都一路走过来了。她的方向一直没有变,是华山,到了华山就好了!

    雨还在下,打在魍的额头上。白玉面具后面,她前额的头发和额头粘在了一起,可是她没有伸手去缕,依旧向前狂奔着。

    “驾!”魍对着马屁股猛地一挥鞭,那马长嘶一声,开始左右摇摆,突然一个趔趄,向前瘫倒了下去。魍两脚一蹬,向旁边跳开。那马则口吐白沫,四脚朝天,挣扎几下以后便没气了。它的屁股上有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可见魍连着几日赶路的迫切之心。

    “什么马中赤兔,还不是赶了几百里就成了这个死样。”魍一边揉着这几日劳累过度的腰一边抱怨。

    旁边的山谷中,忽然有很多人谈论的声音。终于他们拐出了山谷,原来是一群贩马的商人。

    “伙计们,你们说这匹马怎么样?”一个中年男子指着自己身边的那匹瘦马问。

    大家看向了那匹瘦马,只见它可以说是几乎皮包骨头,背个马鞍辔头便气喘吁吁,能有人把它买回去当饭吃就不错了,怎么还会有人买它当坐骑?于是,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那马无奈地看了看众人。那中年男子看起来是这一行人的大掌柜。他摇了摇头,笑了笑,驱使着马继续缓缓前进。

    魍看着这些人从自己旁边过去。这批马,看起来威武雄健,是千里宝马,世俗之人毕生的追求。但是在魍看来,跟倒在地上一副死样的“赤兔”马差不多。世间的人很多都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和人在一起久了,马也这样。

    突然,那匹瘦马出现了。毫不起眼,却夺去了魍所有的视线。是的,那是一匹很瘦的马,就像驴一样,一点马的样子也没有。

    但是,那匹马浑身上下都是赤红色的毛发,没有一根杂毛。如火焰般的毛发随风飘动,却有一股独特的气势。

    魍不由得心中感叹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看来马也是如此。那匹马貌不惊人,却有如此的力量。我得去讲讲价。”

    于是,魍便走了上去,问:“掌柜的,你那匹瘦马卖多少钱?”

    掌柜的仔细打量了一下带着白玉面具的魍,试探道:“这位女侠,你找错了吧,你要买的马应该在那边吧。”说着,掌柜的指着那群壮马说。

    魍很坚决地说:“不,我要的不是那些。我就要这一只。一千两银子,卖不卖?”

    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魍说不出话来。一千两银子买一匹连驴都不如的瘦马!这人是不是疯了?

    但是掌柜的脸上却掠过一丝笑意,说:“不是我不卖,只是一千两恐怕不够吧?”

    这一句话,又让在场的人更加惊讶。一千两还不够?难道这马里面全是纯金?

    魍却很平静,似乎她已经猜到了这些:“我身上只有千两余的银子,除却日常开销、路上盘缠,只能拿出一千两了。”

    掌柜的想了想,觉得还是卖了吧。到了城里,也许还没人识货,到时候百十个铜板了事,回家后立刻拖出去宰了……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于是掌柜的说:“好吧,今天就卖一千两吧。你今天可占了大便宜喽。”

    其他伙计议论纷纷,似乎都不能理解掌柜的竟然把这匹马卖的价值连城,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来买!

    魍没有多说,还是那么少言寡语,把行李和情绝剑往马鞍上一放,那马顿时沉下去许多。周围的伙计都被吓了一下,但也只是在原地看着那个“傻子”和那匹瘦马站在一起。掌柜的把钱放好后,大家又开始赶路了。

    魍拉着那匹瘦马的缰绳站在那里,一直等到看不见那些马贩后,魍才笑着对马说:“你在它们面前收起了你的尊容。现在,他们走了,把你的尊容展现吧!”

    说完,那马的身子便不再下沉,而是挺起了身子,仿佛它的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重量。这匹马此时昂首挺胸,大方威武,就像一匹袖珍的千里马。它浑身那火红色的毛发似乎燃烧了起来,齐刷刷地向着天空飘动。

    那马看着魍,魍也看着那马。

    忽然,那马低下头来,对魍毕恭毕敬。魍不一会儿便领悟了:“你是让我骑到你的背上吗?”

    “是的。除了那个掌柜和你,没有人感觉到我的不同。”突然有人对魍说。

    魍一开始吓了一跳,但随即看见了那匹马那真切通人性的眼神,便明白了是马和自己的心灵感应。

    魍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虽然知道你不是常马,但是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朱雀。”

    ***

    云霄间,一阵火翼“忽”地划过,朱雀——这个传说中的生物——此刻正带着一个人类翱翔。那个人类,在数十匹马中认出了自己,成为了朱雀的主人。巧合的是,那个人是——朱雀鬼使魍。

    虽然一直不习惯朱雀叫自己“主人”,但是这种高空翱翔的感觉她真的很喜欢。

    “主人,华山已经快到了。”朱雀深邃的眼睛看着远方,说。

    “大概还要多久?”魍轻声问道。

    “一炷香的时间即可到达。”朱雀胸有成竹。

    魍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朱雀看着魍,忽然笑了出来,说:“主人,你这么急着回去告诉你们教主这件事情,这个动机……我已经猜出了八九了……”

    “飞行时不要分神!”魍突然提高了嗓子,训斥朱雀,话语间似乎还有着一丝颤抖“一心一意,不要太顾及我了。”

    朱雀看了她一眼。从刚才魍的神态、动作、语言等方面,朱雀确信自己是猜对了。

    “主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因为你是九黎教的鬼使而害怕影响你身边的人,不会的。但是如果你一直这样,反而会伤自己伤得很重啊!”

    魍这次没有理会朱雀,双手抱拳胸前,两眼看向他方,故作轻松状。

    但是,任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会悠闲地轻松。这种事情,走错一步便是上千甚至上万人的生命,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魍和朱雀心里都明白,但他们都不点破。于是,他们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朝着华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