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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雨夜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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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过了?

    司习笙一愣,随即红了脸颊。方才,他还忧虑那女子会不会留下一碗面钱让他负累,却不曾想他白吃了人家的面,连自己的面也分文未花。

    “东坡居士曾言: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不想今日我不仅吃了本不属于我的面,还以小人之心度了那姑娘君子之腹。实为不该”司习笙摇头轻言,但也无处寻方才的女子,便是背好箱笼,继续上路。

    吃饱了饭,便是有了力气,司习笙步行的速度快了不少,加之途中也没有休息,于是天擦黑之时,竟已到了天水城边界。

    入城之时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出城之时却是荒凉至极。方圆几里,竟是只有一座破庙。

    “不想出城处竟如此荒凉,眼下还不及日落,不若到了下座城再进行夜宿罢。”司习笙自言自语道,而后又望向出城的城门楼,不过二里地之距了。做了决定就得快些走,不然若是日落还未找到歇脚之处就麻烦了,毕竟夜路难走,更何况是在外地。

    方才又走了数十步,原本晴朗无云的天气竟是突然暗了下来。

    “轰隆隆……”

    “打雷了?”司习笙道,“方才还天高气清,眼下竟转瞬乌云密布?”天气之事,任谁也没得法子,他也只能怨了几句后加紧步子,想要在落雨前离开天水城。

    “轰隆隆哗!”复行四五步,伴着雷声的大雨竟是从天而降。不过几息间,司习笙浑身上下已全数湿透。衣物湿透倒也无妨,可他背后所背箱笼被他看的比命还重要,那里面,可全是他要考进士所要背的书啊!

    司习笙急忙取下箱笼,紧紧抱在怀中:“若是出城还不知要走多远才能有地歇脚,眼下暴雨这般大,淋下去也不是法子,想必今夜是走不了了,就留宿在那破庙一宿罢!”

    好在他所处位置离那破庙不远,跑起来不过立谈间便到了庙中。来不及看庙中如何,只顾着先将箱笼从怀中放下,慌忙取出内中书籍翻开。

    “呼……”司习笙长舒一口气。还好书虽湿了页脚,但无妨翻读。他将书全数从箱笼中取出,摊放在地上,想着尽快晾干。

    原本就落日将近,眼下突发暴雨,天色也就彻底暗了下来。趁着还多少能看见庙中之景象,司习笙起身,在庙中环绕。

    寺中地方不是很大,除了庙中所敬雕像,以及支撑庙宇的四根木柱以外,再无其他。天色愈发的暗,以至于看不清楚庙中究竟是何雕像,只能依稀瞧出个轮廓大概来。这雕像,是一长发女子侧卧而坐,怀抱一条锦鲤。

    “虽是简陋,但得以容身,幸哉,幸哉。”司习笙道。一阵风吹进,他只觉寒凉,又怕风儿吹坏了他的书,便是急忙关上了庙门,又恐风大吹开了庙门,于是又搭上了门闩。庙门一关,庙中是彻底暗了下来,想读书是不可能了。再加上一连奔波,早已疲累,司习笙眨了眨眼,终是在一卷困意袭来之际闭目入眠。

    不知何时入眠,也不知入眠多久,只听闻庙宇的门闩“哒哒哒”的响着,有人在庙外不断地一下一下抬门闩。虽不是胆小如少女,可到底这大雨深夜,身处异地破庙,又冷风绕身,恐惧之意还是伸着脊背滑入司习笙的心间。

    眼前漆黑无所见,只觉身子不住的颤抖。

    “……谁?谁?!是谁投我门闩!”

    庙外一片寂静,门闩所出“哒哒哒”的声音也停了。

    几息后才有声音复起:

    “庙中可有人在?深夜大雨,可否分得小女子一席容身之地?”

    这有些耳熟的软侬细语让司习笙一直高悬的心缓缓放下,缓缓起身拔出了门闩。

    庙外依旧大雨滂沱,奇怪的是乌云竟是没遮去全数月光,相反又生出与这雨夜之景不相称的朦胧之意来。而在朦胧月光之下果真站着一名女子。

    “是你!”司习笙道,急忙闪身,请那女子进入庙中。这个女子他是见过的,就是白日里面铺坐于他的对面,又替他付了面钱的女子!

    女子身上红裙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显得她的身材更加的曼妙,她的长发也湿漉漉的不断向下滴水,司习笙一看便知她已在雨中淋了许久。心中生出些许自责,若是他早些开了庙门,她便能少淋一会儿。

    “……对不住,方才小生不知是姑娘前来,否则断不会让姑娘在雨中淋雨。”

    那女子一愣,随即捂嘴轻笑:“公子这话何意?难道今夜除了我公子还能不叫他人进这庙中躲雨?”

    “非也,非也…”司习笙连忙摆了摆手道,“我…我是怕这污漆墨黑的,万一…万一有什么鬼怪妖物来了可怎么好。”

    司习笙话音一落便见红裙女子脸色一僵。他还当是吓到了她,便又说道:“姑娘,你别怕啊,真有什么妖怪来了,小生……小生来保护你。”

    许是他分明恐慌至极却还强撑逗笑了那女子,她又抿唇笑了:“别叫我姑娘了,我有名字的,我叫古鲤。”

    “哦……原是古鲤姑娘……冒犯,冒犯了……”

    “恩……那公子呢?怎么称呼?”古鲤又问道。

    “小生名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古鲤截断:“我又不是你先生,何必在我面前自称‘小生’呢?”

    司习笙一愣,没料到古鲤这样说,随之耳根发烫,干笑了两声才道:“好……好罢,我……我名曰司习笙。”

    “司习笙……”古鲤又念了一遍,灵动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后,就叫你习笙可好?”

    “这……”司习笙没料到古鲤会这样说,刚消下的红潮又一次红到了脖子根儿上,从小到大,从来他的爹娘,没人唤过他习笙。更何况在那中年干旱的涸谷乡,本就没见过几个女子,像眼前这等水灵的妙人儿,是断断不曾见过的。但眼下他们相识不过两面,这么叫似是有些欠妥当,可心中却是找不来拒绝的理由。

    “好罢……”

    “恩,习笙。”古鲤又笑了,那一瞬好似月亮都在她笑容下黯然失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