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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从容斥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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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用罢晚饭,便回榻上歪着,白日里看的书又重新拿到手中,只是心绪不宁,再也看不进去。

    “姑娘,一会儿用了饭,奴婢便去整理东西。”紫鹃坐在黛玉原来用饭的小炕桌前,把黛玉的饭菜捡了两样来和雪雁一起用,剩下的叫小丫头拿出去给她们分了。

    “今儿劳乏了一日,你也该歇歇再去整理。”黛玉看着烛台上闪烁的烛花,心不在焉的说道。

    “今儿已经腊月初六了,姑娘的婚期是明年花朝节,也正是姑娘的生日二月十二,这满打满算,还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中年还有一个年,一个上元节。如今不紧着收拾,只怕就来不及了呢。正好她们都忙过年的东西,也顾不上咱们这边的事情。”紫鹃一边吃一边说,十分的利索。

    “罢了,我也不过是怕你累着了,我跟前越发打饥荒了。一切凭你去吧!”黛玉又从榻上坐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呆呆的坐着。

    “姑娘,您怎么了?老是这么闷闷的,累了就歇下吧?”雪雁纳闷的看着黛玉。

    “刚吃了饭,总要过一会儿再睡。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好。”黛玉索性从榻上起身,把书送回书架上去,转身又做到古琴边,轻抬手指随意的抚弄了几下。终究心中不能平静,于是又转身去了窗前。

    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眼,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的时候黛玉也有烦闷的时候,但不是看书,就是抚琴,或者睡觉,不多时便过去了,只是今晚如何这般心绪不宁?

    其实黛玉此时心中所想,无非是自己的过往之事。想着宝钗终究要嫁给宝玉,这金玉良缘的传说也终于成了现实。好歹大家在一起住了这几年,姐妹一场,他们能好,自己也可了无牵挂。只是探春此时已经出了贾府,听说南下的船后日便出发,南岸太妃一定要在年前把南安郡王接回来,要一家子团团圆圆的过个年。

    他们一家子团圆着过年,却把一个弱质女流抛出万里之外。

    黛玉忽然想起那年宝玉过生日,姐妹们晚上聚在怡红院吃酒玩乐,大家一起掷花笺,探春掷得一只杏花,谶语是:日边红杏倚云栽。当时李纨还打趣她将来必得贵婿。原来应在这里!

    探春是得了贵婿,藩国虽小,也是一国之主,若探春得势,定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万千尊荣的背后,又是怎样的悲哀呢?

    黛玉默默地站在窗前想事情,紫鹃和雪雁二人已经收拾了残羹剩菜出去后,亲手整理太后赏下的东西。她们要按照黛玉的吩咐,把林如海给黛玉留下的那些珍玩古董还有金银器皿,银票,店铺的契约等物都妥当收拾,放于太后所赐的东西下面,全部当做太后的赏赐一起送至北静王府。反正太后赏赐的东西用大箱子抬出去,贾府的脸面更好看些,想来她们也不会多心。

    按道理这些东西都是黛玉父亲留给黛玉的,自然不用这般遮遮掩掩。只是人心难测,黛玉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众人都当她是无依无靠吃穿皆用贾家的落魄小姐,若出嫁时突然间拿出这十几万银子的嫁妆来,还不定生出何事,到时硬说这些东西是荣国府陪嫁的嫁妆也不一定呢。不过是为了图个清静,黛玉才不得已谨慎行事。

    黛玉临窗而立,沉浸于往事之中,不想宝玉却披着猞猁毛的斗篷一个人走来,进门后看见黛玉默默无语一人站在那里发呆,自然以为黛玉舍不得这里,不愿意嫁入北静王府。进一步又以为,黛玉的心中,还是把自己放在原处的。于是宝玉心头一热,上前两步,一边伸手去拉黛玉的手,一边叹道:“妹妹!都是我不好。”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时又见宝玉伸手过来拉自己,于是慌忙躲闪,不想碰到了身后的烛台,烛光一闪,燃烧了一半的蜡烛从烛台上掉到地上,烛光熄灭,屋子里一片黑暗。

    “妹妹!”宝玉惊慌,于是大声嚷了起来。

    “来人!”黛玉大惊,于是大声呼喊。

    小丫头春纤听见黛玉叫人,恍惚中还有宝玉的声音,忙忙的进屋,端着厅里蜡烛进屋,却见黛玉已经跌倒在地,而宝玉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口中一直嚷着:“林妹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伤着?”

    “二哥哥!”黛玉心中吃恼,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大声止住了宝玉,然后喘了口气,扶着春纤的手慢慢站起来,方接着说道:“我没事,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妹妹果然没事?要不,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二哥哥!”黛玉再次皱眉,心中厌恶至极,如今宝玉都订了亲的人了,还这样,他可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于是黛玉的声音陡然放重了,“你该走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果然还把我当妹妹,请你以后少来几趟。大家留些体面尊重,难道不好吗?”

    宝玉登时急红了脸,张着嘴巴说了又说,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哎呀,二爷!这么晚了您怎么又来林姑娘这里了?姑娘如今不同往日了,您还是回吧。”袭人匆忙赶来,进门便拉宝玉走。

    “袭人你站住。”紫鹃因在偏屋收拾东西,所以赶过来迟了些,但正好堵在门口,挡住袭人的去路,只是紫鹃并不急着同袭人说话,只是对着宝玉福了一福,请了个安,又转头对袭人道“你看见林姑娘了没有?”

    袭人一愣,忙陪笑道:“自然是看见了,你今儿是怎么了?不在姑娘跟前服侍,倒挡起我的路来?”

    “既然看见姑娘了,可给我们姑娘请安?你是这府里有头有脸的丫头,怎么连这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林姑娘跌倒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声,看都不看一眼,便拉着二爷走,你眼里还有林姑娘吗?还有老太太吗?只怕连太后你也看不进眼睛里吧?你的眼睛里,除了二爷,只怕没有第二个人!”紫鹃一手掐腰说完这番话,便抬脚转身,让开了门口,自去扶过黛玉,又轻声问碰到了哪里,可疼不疼。

    袭人被紫鹃一气数落下来,又羞又愤,不过想想原是自己行错了事,又没话可分辨,一时红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走又不好走,于是慢慢转身,哀怨的看了一眼宝玉。

    宝玉心中记挂着黛玉,正恼袭人进门就拉自己走呢,此时见她看自己,更没一分好脸色,只一甩手,又转身回去瞧黛玉。

    袭人只好又慢慢的蹭到黛玉跟前,福了一福,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冲撞了姑娘,望姑娘恕罪。”

    “我原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不敢当你这句话。你服侍着二哥哥出去吧。夜深了,我要睡了。”黛玉说完,便转到床上躺下,又喝斥紫鹃等人道:“还不送客,难道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紫鹃忙答应着,又对宝玉道:“二爷请回吧,今儿奴婢得罪了花大姐姐,明儿自去老太太跟前请罪。这会子天晚了,大家还是安静些的好。”

    宝玉无奈,只得带着袭人出来,一路上也不用人打灯笼,更不等袭人一步,只顾自己疾走而去。

    紫鹃看宝玉出门后,又骂婆子们瞎了眼的,不好好伺候着,害的姑娘伤着了,看明儿回了老太太,把你们感到二门外当差。

    屋里雪雁已经服侍着黛玉把衣服一件件褪下来,看到腰上青紫了一块,忙吩咐春纤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给黛玉抹上些,又给黛玉另换了一套中衣,服侍黛玉睡下。

    紫鹃悄悄的把幔子放下来,同雪雁一起出了屋门。

    “刚才袭人进来时,可还有别人进来?”紫鹃当时忙着进屋看黛玉,没顾上外边的事情,这会子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悄悄地问雪雁。

    “有两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一起来的,那婆子打着灯笼,我没看清她的脸,两个小丫头应该是秋纹和碧痕两个。”雪雁细细的思量道。

    “我总觉得,这事好像没这么简单。”紫鹃皱着眉头说,如今的袭人和往日不同,自从抄捡大观园之后,她越发的尊重起来,像大晚上出来寻宝玉这样的事情,她如今是不肯做的,果然宝玉不在家,她也只叫秋纹碧痕或者麝月等人出来找寻,而她自己却端起架子装起姨娘来。今儿怎么亲自寻来,又急匆匆的拉着宝玉走呢?

    紫鹃一回头,看见偏屋里的灯亮着,门也忘了关上。从这廊檐底下看过去,里面的十几个大箱子十分的显眼,于是唬了一跳,忙问雪雁:“你从后面出来怎么也不关门?”

    “我听见姑娘摔着了,一时心急就忘了。”雪雁也慌了,如此看来,偏屋的东西已经被袭人等发觉了去!这些人如今短命鬼似的,油锅里的银子还捞出来用呢,今日看见姑娘有这么多东西,还不红了眼?

    “哎!少不得,明儿早起我去姑娘面前领罪罢了。”紫鹃长叹一声,转身去把房门锁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