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藓吃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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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顾明珠说要去玉石街,王慧就有些犹豫。因为,她其实不喜欢那些丑陋的石头。
“明珠去玉石街有事,你去干嘛?院子里还有一些活儿呢,你爷爷身体不行了,你也帮着做点。”阿嬷瞪了眼王慧说道。
“阿嬷,你们年纪都大了,我就说要再请几个人来,就算是打扫下院子,也能给你们省点力气吧。你们还偏不肯。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要让爸爸请几个人来。”顾明珠正色道。
“哎哟我的小姐,阿公阿嬷这都习惯一辈子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让我们轻闲,也轻闲不来了。每天不做点什么,浑身都不得劲儿!请人就不必了,我和你阿公还做得来。”
最终王慧还是留在家里了,顾明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不想让她跟着来。不想让她见识到另一面的顾明珠。
到达玉石街口的时候,才八点钟,这个时候,玉石街上的那些地摊主,都才开始摆摊,很多甚至都还没来。走到何记外面一点,顾明珠就看到了齐悦,正站在那里等她。
“这么早?”顾明珠问道。从齐悦家到这里,可是比她家到这里要远的多,可想而知,他起的多早了。
“也才刚到。我们走吧。”齐悦微微笑着。
这里的店铺,甚至都才刚刚准备开门。何记也一样,店铺门半掩着。
“何阿姨,何清致?有人吗?”顾明珠上前敲门,并喊道。
等了一会儿会儿,那半掩着的门,被从内向两边拉开了。开门的正是何清致。
这是齐悦第一次见到何清致,这个长相清俊,为人冷淡的男孩。
徐清致见到顾明珠身边跟着的齐悦,微微一愣,就知道了,这应该就是顾明珠昨天说的要带来一起看毛料的朋友了。齐悦,徐清致知道他之前就是住在不远处的李记,但是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先进来。”徐清致朝二人点点头,开门,示意他们进去。
“我们来晚了吗?”
“不晚,正好。”徐清致微微笑道。
顾明珠正要开口问徐瑞祥到了没有的时候,何敏就出来了,一见顾明珠,立马满脸堆笑。
“明珠,这个是齐悦吧,你们来的正好,徐先生已经过来了。现在就在后面仓库,走吧,我带你们过去看。清致,把门关上,等看完毛料再开铺子。”何敏笑着招呼。
“麻烦何阿姨了。”顾明珠点头,和齐悦一起同何敏往后面走去。
何记的后院仓库,和李记的差不多,可以说,这里所有临街铺面的后院仓库都差不多。不过李记是两件铺面,后面连带的仓库也大的多;而何记只有一间铺面,因此,仓库面积也比李记少了一倍。
不过别看这仓库面积不大,后面放着的毛料还真不少。当然,不会比李记多就是了。
毛料被分成一片一片地摆放着。最里面的,是以前的毛料,被粗划分过,半赌开窗的,和不开窗全赌的分开放置。而最前面放着的,一溜三排,每排有五块的毛料,就是刚刚从腾冲进的货。全部是全赌的,没有半赌。
这对毛料前,站着的人正是徐瑞祥。听得有脚步声,徐瑞祥转过身来。
“明珠来了。刚才何老板还跟我念叨,说是也邀请了你来看毛料。还要我,不要跟你争呢!我说,就算是跟大哥争,也绝不会跟明珠争!放心吧,尽管看,看上哪块,明珠优先选择!”徐瑞祥一脸笑容。
“那可不要。跟爸爸说好了,要跟徐叔叔比比看的。现在处于学习阶段,不管是看毛料还是买毛料,又或是解石,都是学习。我可不要徐叔叔让我。不然又该被爸爸看不起了。我可不要,我要做最好的!一定要超过你,徐叔叔可要小心喽,我可不会让你的!”顾明珠一脸狡黠的笑容,明亮却有些不真实。
齐悦有种感觉,好像现在的顾明珠,并不是真正的她。但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可能是错觉吧。
“好好,我们明珠最厉害了。那叔叔可不让你了,自己拿不到毛料的话,可不要哭鼻子哦。”徐瑞祥哈哈大笑,明珠就是这样,喜欢争强好胜,明着肯定不能说让她,不过她真要是看中了哪块毛料,自己也不会跟她硬抢的。徐瑞祥和何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
“才不会呢。”顾明珠跺跺脚,气急败坏道。
“好了好了,你们叔侄俩就不要再这样让来让去了,这回的毛料虽说少,可也有十五块不是么。总不至于两人就那么巧争一块毛料吧!”何敏笑道。
“明珠,这第一排我已经看完了,我就从第二排开始看了。你们俩随便。”徐瑞祥也不再多说,直接就走到第二排去。
顾明珠和齐悦对视一眼,一个从第一排开始看,一个从第三排开始看。
顾明珠看的正巧就是第一排。第一块是白粗砂盐皮的,不过是属于那种表皮凹凸不平的盐皮,这种皮子的毛料,不算好。没有莽带,只有几朵稀疏的松花。松花个小,是点松花,其下可能有绿,但是就算是有绿,绿也很少很浅。
顾明珠也不浪费那个时间了,直接就看。一看果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绿!点缀在巴掌大一片的白色之上。顾明珠知道,她看到的白色就是翡翠底子了,白地。而且,根据白色的深浅不一,这种底子很有可能是那种像白棉一样的底子。而这块毛料的所有表现,又决定了它的底子不会太好!种水最多能达到豆种。
如果这块毛料的价格不超过六百块,还可以一赌。
接着又看第二块,光是看那表现,顾明珠就皱眉。看来自己的习惯得改改了。在连氏仓库里的毛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表现都很不错。这也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说表现好的毛料很容易找到似得,事实上在这里的毛料,都是经过了多层盘剥剩下来的,想要找到一个出色的,已经是很难了!
第一排五块全部看完,都没有一块能让顾明珠看上眼的。她的速度快,徐瑞祥和齐悦才不过一个看了三块一个看了两块而已。
顾明珠不想跟在徐瑞祥后面看,就绕到第三排,从齐悦对着的另一边开始看。
这第三排的最后一块毛料,竟然又是黑乌沙皮!不过是黑褐色的腊皮,无沙!表皮很是光滑圆润,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
顾明珠对着毛料细细地看,黑褐色的皮子上,似乎是有一些红斑,不过这红斑很淡,在黑褐色石皮上,很不起眼。而且,那些红斑,不侧着光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好像是会反光一样!顾明珠有些兴奋,红斑,那可是经常出高绿的表现啊!要是这块毛料里有绿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在这红斑之下。
这块毛料,单单是这样看的话,就很值钱了。不过要是卖家没有看见那红斑,这毛料的价格就高不到哪儿去。顾明珠猜测,这块毛料,应该价格不会太高。黑乌沙皮是最难赌的,而这红斑的颜色与石皮相近,就算是拿放大镜看,要是对着光线的位置不对的话,也看不出来隐约有区别的颜色的。因此,很有可能,这块毛料是漏网之鱼!
顾明珠可不相信,何敏在腾冲能进到什么好料子。要是真有好的话,绝对徐瑞祥就先解了看了。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徐瑞祥胆小,怕解了就垮了,所以宁愿留着卖毛料!
顾明珠不再多费时间,直接就往里面看颜色。这一看,顾明珠顿时瞪大眼睛!
毛料里面有两团耀眼的绿色!很亮很亮,就像是也空中的北极星!不过这两团绿色,可是要比肉眼看到的北极星要大的多了,大概都有硬币大小的样子。
两团绿色点缀在一片淡淡的白色底子上面,就像是一双对称的眼睛。而有些遗憾的是,两团绿色,中间一点绿最集中,而到了外围,绿色就渐渐稀薄起来,好像是一点墨滴在纸上,慢慢向周围晕开的感觉!
虽然绿色不聚有点遗憾,但是偏巧这样晕开的感觉,又是极其美丽。如果说一团凝聚的满绿,是一潭幽静的深水,那么这晕开的绿意,就是一汪活泉!更加有种流动的生命感,也更加鲜活。就像是一副天然的艺术品。算是歪打正着吧。凝聚的满绿好找,这样的活绿,可不容易得见!
顾明珠强压下心底的激动,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不过却是对这块毛料上了心。
“何阿姨,这块毛料什么价?”顾明珠问道。
其实这样看毛料,还是徐瑞祥沾了光。一般来说,除非是老板指明说此毛料竞价,否则的话,一般都是,谁先看好谁有优先选择权。而在谈价钱的同时,也最忌讳有人来抬价。这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吧,也是为了赌石人的利益。
所以说,徐瑞祥看完了第一排的毛料,但是没有选择,那就代表他放弃了那些毛料。而现在,顾明珠先看上了这块毛料,那她就有优先和老板谈价的权利。只要老板开价,顾明珠的还价在老板认可的情况下,就可以成交。而不必等着徐瑞祥来看,来竞价。
当然,如果对方硬要价高者得的话,也可以,不过这样做,这个老板的信誉就基本上毁了!所以才说,徐瑞祥比顾明珠早看了一排毛料,已经是占光了!只是,看毛料还真是需要机缘,像顾明珠现在看到的这块,虽然之前吃亏了,可是偏偏这好毛料兜兜转转又给她碰上了,算是因祸得福吧。
“明珠看好了?这么快?”何敏惊讶地看向顾明珠。徐瑞祥和齐悦闻声,也抬头看去。不过很快就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毛料。
“嗯,这块,多少钱?”顾明珠点头。
何敏看了看顾明珠手里的毛料,稍稍停顿一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单子,看了看才说道:“这块毛料,明珠要的话就五百块好了。也不能说不赚钱,赚个运费好了。”何敏笑着说。
顾明珠点点头,果然如她所料,这块毛料上的红斑,没有人看出来。因此,就按照普通的无表相毛料给卖了。五百块,绝对是便宜的很了!
“那何阿姨,我要这块了。先把这块的账给结了,等下再有看好的再说!”顾明珠爽快地掏出来五百块钱,递给何敏。
“那阿姨就收下了。来,明珠先喝口水,要不要歇歇再看?”何敏笑着收钱,正巧徐清致端了两杯水过来,何敏顺势问道。顾明珠心里冷笑,这样的毛料,在没有看到红斑的情况下,又是这么小块的,在腾冲最多就是卖三两百块就到天边了。五百块,她基本上就是对半赚了。不过,一想到那里面的两团绿色光晕,顾明珠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五百就五百,早点买到手早点放心,省的节外生枝。
“那就谢谢何老板了。”顾明珠点点头,走过去,从徐清致手里拿过水杯,又对他说了声谢谢。徐清致微微颔首,没有多话。
顾明珠刚刚喝了一口水,就见齐悦向她看来。
“怎么了?”顾明珠会意,放下手里的水杯,朝他走过去。
齐悦现在看的这块毛料,是第五排的第三块,上面原有的标号已经被毁掉了,现在的编号是何敏自己编上去的。正是3-3,而她买的就是3-5。顾明珠记得,她把第一排看完,过来这里看3-5的时候,齐悦就已经在看3-3了。怎么现在还在看?难道说,他看上了这块?
“我想要这块毛料。”齐悦说道。
“那你这是……”顾明珠有些不明白,他想要的话就买啊,叫她过来干什么?难道说是想让她帮忙参考?不大可能吧。
“你帮我看一下,我有点不确定。”齐悦皱着眉头说道。
“……好。”
这块毛料,是第三排中个头最大的一块。皮壳呈灰白色,其上有一条浅浅的莽带,无松花。能判断出是帕敢场区的。皮壳沙质细腻。
顾明珠看了看齐悦,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如果不知道里面颜色的话,她也想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平心而论,这块毛料这样的表现,在昆城这个地方来说,算是不错的了。有莽有底!赌石的话,如果资金充足,十有八九都会选择这块吧。毕竟这样的表现,出绿的可能性会大的多。
“你觉得呢?”顾明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可以赌。”齐悦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
顾明珠又把视线转移到毛料上,蹲下来细看。这下她也不再费功夫分析了,这种浅莽带,她倒是没有见过,但是,感觉上这样的莽带不会怎么样的,就算是有绿,只怕那绿也吃进去不深。
顾明珠心神一动,眼前就出现了翡翠内部的颜色分布!
“啊!”顾明珠在看到翡翠内部颜色的一瞬间,禁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尽管顾明珠压抑着的惊呼很低,但是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不过最先开口问的就是齐悦。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块毛料……嗯,不好说。”顾明珠很快就稳定心神,皱着眉头说道。同时在心里也暗恨自己情绪外露。不过她回答齐悦这话,可是让在场的几人心中各有所想。
赌石其实和玩儿古董差不多,在看的时候,一般自己不认同的话,就说看不好,不会直接说古董是假的,或者是毛料一定会垮!因此顾明珠这话,也就等于间接说了,这块毛料她不看好。
“我再看一下。”顾明珠看了眼齐悦的脸色,想了想又说道。
这一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顾明珠在看到那里面的情况的时候,仍是被吓住了!
这块约有三十公斤重的毛料里面,竟然有四分之一都是翡翠!而让顾明珠为之心惊的是,这么大的一块翡翠,颜色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那绿色,实在是让人为之震撼。浓,艳,正,阳!缺一就不能形容其美!最难得的是,这中绿色,虽然达不到帝王绿,也就是祖母绿的级别,但是绝对相去不远!可以说是无限接近,如果不那么较真儿的话,甚至就可以说是帝王绿!
如此极品的翡翠,当然不是顾明珠心惊的原因。而是,在这至尊冷艳的绿色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黑色斑点!黑色斑点甚至和绿色融合,互相渗入,已经难解难分!
这种黑色斑点,就是藓!
顾明珠顿时就想起来了,第一次来到玉石街的那次,那对被她不小心甩出的毛料给砸到的爷孙!那时候,那个老爷子非要她帮忙看他们犹豫不决的一块毛料。顾明珠记得很清楚,那块毛料里面的表现就是,藓吃绿!
不过与那块相比,这块显然更加让人痛心。毕竟那块毛料里面的绿色,还只是阳绿。而这块里面的,已经无限接近绿中帝王!
顾明珠这算是深深地体会到了,藓出高绿的意思!往往,伴随着有藓出现的毛料,其内也常出现高绿。所以赌石上还有赌藓一说。赌的就是,这藓吃进去翡翠多深。因为藓常常伴随着高绿出现,因此,如果藓吃进去翡翠并不深的话,那还能取出不少的料子,高绿,那可就赚大了!反之,就像是现在这样,藓完全把绿给吃了,根本无法取料,那可就全垮了!
这样全赌的毛料,价格不会很贵,那么垮了,也亏不了多少钱。可是如果这块毛料是半赌的话,偏巧窗口处的翡翠,是在看不到藓的那侧,那赌去的人可就死定了!身家单薄一点的,甚至倾家荡产也说不定!
巧合的是,这块毛料,还真的有一个方向,大概有团扇大小的面子,约有一公分左右,是纯正的绿色翡翠,没有一点藓!
顾明珠眼神有什复杂,她看齐悦的意思,好像是对这块毛料很有信心。也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判断的。不过他判断的还真准确。这里面确实是好东西,只是齐悦他一定没有想到,这毛料里面,不仅仅是高绿,还有高藓!无处不在如同毒舌的芯子一般的藓!
“明珠,我……”齐悦犹豫了一下,看向顾明珠。
顾明珠抿着唇,不答话,只是用目光询问着齐悦。
齐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考虑好了。
“你们俩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齐悦你还要明珠帮忙吗?我可记得,你这些日子,在老李那里可是无往不利的!”何敏笑着打趣齐悦。
“我们明珠可也不差的!”徐瑞祥也直起腰,笑道。
顾明珠眼神微动,朝齐悦轻轻点头。
“何老板,这块毛料多少钱?”齐悦开口问道。
“这块啊?啧啧,齐悦可真有眼光呢。一下子就挑中了这批货中表现最好的。实话说,我对赌石其实并不是很懂,只知道,卖毛料,加个运费有点赚头就行了。我可是从不解石的。你爸爸的事,可就是个深刻的教训,所以我还是觉得卖毛料安全些,风险小。这块毛料,我不懂,不过也还知道,这里有条莽带,而这块毛料的进货价也贵。我们好歹也算曾经是邻居,也不想赚你多的,再说你可是明珠带来的朋友,怎么着也会卖给明珠一个面子的。不说虚价,一万五千你拿去!”何敏爽朗地笑道。
“一万五?啧啧……”顾明珠眉心轻跳。这种表现的毛料如果但从外表来论,一万块已经是天价。一万五?何敏这是想钱想疯了。
“一万五就贵了,我也不砍多少,一万三,如何?”齐悦想了一下,说道。
“行,一万三就一万三。只当是这趟是给你带的毛料了,我就能包住个运费。如果不是看在明珠的面子上,齐悦,就算是邻居,也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何敏好像很肉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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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去玉石街有事,你去干嘛?院子里还有一些活儿呢,你爷爷身体不行了,你也帮着做点。”阿嬷瞪了眼王慧说道。
“阿嬷,你们年纪都大了,我就说要再请几个人来,就算是打扫下院子,也能给你们省点力气吧。你们还偏不肯。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要让爸爸请几个人来。”顾明珠正色道。
“哎哟我的小姐,阿公阿嬷这都习惯一辈子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让我们轻闲,也轻闲不来了。每天不做点什么,浑身都不得劲儿!请人就不必了,我和你阿公还做得来。”
最终王慧还是留在家里了,顾明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不想让她跟着来。不想让她见识到另一面的顾明珠。
到达玉石街口的时候,才八点钟,这个时候,玉石街上的那些地摊主,都才开始摆摊,很多甚至都还没来。走到何记外面一点,顾明珠就看到了齐悦,正站在那里等她。
“这么早?”顾明珠问道。从齐悦家到这里,可是比她家到这里要远的多,可想而知,他起的多早了。
“也才刚到。我们走吧。”齐悦微微笑着。
这里的店铺,甚至都才刚刚准备开门。何记也一样,店铺门半掩着。
“何阿姨,何清致?有人吗?”顾明珠上前敲门,并喊道。
等了一会儿会儿,那半掩着的门,被从内向两边拉开了。开门的正是何清致。
这是齐悦第一次见到何清致,这个长相清俊,为人冷淡的男孩。
徐清致见到顾明珠身边跟着的齐悦,微微一愣,就知道了,这应该就是顾明珠昨天说的要带来一起看毛料的朋友了。齐悦,徐清致知道他之前就是住在不远处的李记,但是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先进来。”徐清致朝二人点点头,开门,示意他们进去。
“我们来晚了吗?”
“不晚,正好。”徐清致微微笑道。
顾明珠正要开口问徐瑞祥到了没有的时候,何敏就出来了,一见顾明珠,立马满脸堆笑。
“明珠,这个是齐悦吧,你们来的正好,徐先生已经过来了。现在就在后面仓库,走吧,我带你们过去看。清致,把门关上,等看完毛料再开铺子。”何敏笑着招呼。
“麻烦何阿姨了。”顾明珠点头,和齐悦一起同何敏往后面走去。
何记的后院仓库,和李记的差不多,可以说,这里所有临街铺面的后院仓库都差不多。不过李记是两件铺面,后面连带的仓库也大的多;而何记只有一间铺面,因此,仓库面积也比李记少了一倍。
不过别看这仓库面积不大,后面放着的毛料还真不少。当然,不会比李记多就是了。
毛料被分成一片一片地摆放着。最里面的,是以前的毛料,被粗划分过,半赌开窗的,和不开窗全赌的分开放置。而最前面放着的,一溜三排,每排有五块的毛料,就是刚刚从腾冲进的货。全部是全赌的,没有半赌。
这对毛料前,站着的人正是徐瑞祥。听得有脚步声,徐瑞祥转过身来。
“明珠来了。刚才何老板还跟我念叨,说是也邀请了你来看毛料。还要我,不要跟你争呢!我说,就算是跟大哥争,也绝不会跟明珠争!放心吧,尽管看,看上哪块,明珠优先选择!”徐瑞祥一脸笑容。
“那可不要。跟爸爸说好了,要跟徐叔叔比比看的。现在处于学习阶段,不管是看毛料还是买毛料,又或是解石,都是学习。我可不要徐叔叔让我。不然又该被爸爸看不起了。我可不要,我要做最好的!一定要超过你,徐叔叔可要小心喽,我可不会让你的!”顾明珠一脸狡黠的笑容,明亮却有些不真实。
齐悦有种感觉,好像现在的顾明珠,并不是真正的她。但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可能是错觉吧。
“好好,我们明珠最厉害了。那叔叔可不让你了,自己拿不到毛料的话,可不要哭鼻子哦。”徐瑞祥哈哈大笑,明珠就是这样,喜欢争强好胜,明着肯定不能说让她,不过她真要是看中了哪块毛料,自己也不会跟她硬抢的。徐瑞祥和何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
“才不会呢。”顾明珠跺跺脚,气急败坏道。
“好了好了,你们叔侄俩就不要再这样让来让去了,这回的毛料虽说少,可也有十五块不是么。总不至于两人就那么巧争一块毛料吧!”何敏笑道。
“明珠,这第一排我已经看完了,我就从第二排开始看了。你们俩随便。”徐瑞祥也不再多说,直接就走到第二排去。
顾明珠和齐悦对视一眼,一个从第一排开始看,一个从第三排开始看。
顾明珠看的正巧就是第一排。第一块是白粗砂盐皮的,不过是属于那种表皮凹凸不平的盐皮,这种皮子的毛料,不算好。没有莽带,只有几朵稀疏的松花。松花个小,是点松花,其下可能有绿,但是就算是有绿,绿也很少很浅。
顾明珠也不浪费那个时间了,直接就看。一看果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绿!点缀在巴掌大一片的白色之上。顾明珠知道,她看到的白色就是翡翠底子了,白地。而且,根据白色的深浅不一,这种底子很有可能是那种像白棉一样的底子。而这块毛料的所有表现,又决定了它的底子不会太好!种水最多能达到豆种。
如果这块毛料的价格不超过六百块,还可以一赌。
接着又看第二块,光是看那表现,顾明珠就皱眉。看来自己的习惯得改改了。在连氏仓库里的毛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表现都很不错。这也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说表现好的毛料很容易找到似得,事实上在这里的毛料,都是经过了多层盘剥剩下来的,想要找到一个出色的,已经是很难了!
第一排五块全部看完,都没有一块能让顾明珠看上眼的。她的速度快,徐瑞祥和齐悦才不过一个看了三块一个看了两块而已。
顾明珠不想跟在徐瑞祥后面看,就绕到第三排,从齐悦对着的另一边开始看。
这第三排的最后一块毛料,竟然又是黑乌沙皮!不过是黑褐色的腊皮,无沙!表皮很是光滑圆润,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
顾明珠对着毛料细细地看,黑褐色的皮子上,似乎是有一些红斑,不过这红斑很淡,在黑褐色石皮上,很不起眼。而且,那些红斑,不侧着光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好像是会反光一样!顾明珠有些兴奋,红斑,那可是经常出高绿的表现啊!要是这块毛料里有绿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在这红斑之下。
这块毛料,单单是这样看的话,就很值钱了。不过要是卖家没有看见那红斑,这毛料的价格就高不到哪儿去。顾明珠猜测,这块毛料,应该价格不会太高。黑乌沙皮是最难赌的,而这红斑的颜色与石皮相近,就算是拿放大镜看,要是对着光线的位置不对的话,也看不出来隐约有区别的颜色的。因此,很有可能,这块毛料是漏网之鱼!
顾明珠可不相信,何敏在腾冲能进到什么好料子。要是真有好的话,绝对徐瑞祥就先解了看了。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徐瑞祥胆小,怕解了就垮了,所以宁愿留着卖毛料!
顾明珠不再多费时间,直接就往里面看颜色。这一看,顾明珠顿时瞪大眼睛!
毛料里面有两团耀眼的绿色!很亮很亮,就像是也空中的北极星!不过这两团绿色,可是要比肉眼看到的北极星要大的多了,大概都有硬币大小的样子。
两团绿色点缀在一片淡淡的白色底子上面,就像是一双对称的眼睛。而有些遗憾的是,两团绿色,中间一点绿最集中,而到了外围,绿色就渐渐稀薄起来,好像是一点墨滴在纸上,慢慢向周围晕开的感觉!
虽然绿色不聚有点遗憾,但是偏巧这样晕开的感觉,又是极其美丽。如果说一团凝聚的满绿,是一潭幽静的深水,那么这晕开的绿意,就是一汪活泉!更加有种流动的生命感,也更加鲜活。就像是一副天然的艺术品。算是歪打正着吧。凝聚的满绿好找,这样的活绿,可不容易得见!
顾明珠强压下心底的激动,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不过却是对这块毛料上了心。
“何阿姨,这块毛料什么价?”顾明珠问道。
其实这样看毛料,还是徐瑞祥沾了光。一般来说,除非是老板指明说此毛料竞价,否则的话,一般都是,谁先看好谁有优先选择权。而在谈价钱的同时,也最忌讳有人来抬价。这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吧,也是为了赌石人的利益。
所以说,徐瑞祥看完了第一排的毛料,但是没有选择,那就代表他放弃了那些毛料。而现在,顾明珠先看上了这块毛料,那她就有优先和老板谈价的权利。只要老板开价,顾明珠的还价在老板认可的情况下,就可以成交。而不必等着徐瑞祥来看,来竞价。
当然,如果对方硬要价高者得的话,也可以,不过这样做,这个老板的信誉就基本上毁了!所以才说,徐瑞祥比顾明珠早看了一排毛料,已经是占光了!只是,看毛料还真是需要机缘,像顾明珠现在看到的这块,虽然之前吃亏了,可是偏偏这好毛料兜兜转转又给她碰上了,算是因祸得福吧。
“明珠看好了?这么快?”何敏惊讶地看向顾明珠。徐瑞祥和齐悦闻声,也抬头看去。不过很快就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毛料。
“嗯,这块,多少钱?”顾明珠点头。
何敏看了看顾明珠手里的毛料,稍稍停顿一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单子,看了看才说道:“这块毛料,明珠要的话就五百块好了。也不能说不赚钱,赚个运费好了。”何敏笑着说。
顾明珠点点头,果然如她所料,这块毛料上的红斑,没有人看出来。因此,就按照普通的无表相毛料给卖了。五百块,绝对是便宜的很了!
“那何阿姨,我要这块了。先把这块的账给结了,等下再有看好的再说!”顾明珠爽快地掏出来五百块钱,递给何敏。
“那阿姨就收下了。来,明珠先喝口水,要不要歇歇再看?”何敏笑着收钱,正巧徐清致端了两杯水过来,何敏顺势问道。顾明珠心里冷笑,这样的毛料,在没有看到红斑的情况下,又是这么小块的,在腾冲最多就是卖三两百块就到天边了。五百块,她基本上就是对半赚了。不过,一想到那里面的两团绿色光晕,顾明珠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五百就五百,早点买到手早点放心,省的节外生枝。
“那就谢谢何老板了。”顾明珠点点头,走过去,从徐清致手里拿过水杯,又对他说了声谢谢。徐清致微微颔首,没有多话。
顾明珠刚刚喝了一口水,就见齐悦向她看来。
“怎么了?”顾明珠会意,放下手里的水杯,朝他走过去。
齐悦现在看的这块毛料,是第五排的第三块,上面原有的标号已经被毁掉了,现在的编号是何敏自己编上去的。正是3-3,而她买的就是3-5。顾明珠记得,她把第一排看完,过来这里看3-5的时候,齐悦就已经在看3-3了。怎么现在还在看?难道说,他看上了这块?
“我想要这块毛料。”齐悦说道。
“那你这是……”顾明珠有些不明白,他想要的话就买啊,叫她过来干什么?难道说是想让她帮忙参考?不大可能吧。
“你帮我看一下,我有点不确定。”齐悦皱着眉头说道。
“……好。”
这块毛料,是第三排中个头最大的一块。皮壳呈灰白色,其上有一条浅浅的莽带,无松花。能判断出是帕敢场区的。皮壳沙质细腻。
顾明珠看了看齐悦,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如果不知道里面颜色的话,她也想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平心而论,这块毛料这样的表现,在昆城这个地方来说,算是不错的了。有莽有底!赌石的话,如果资金充足,十有八九都会选择这块吧。毕竟这样的表现,出绿的可能性会大的多。
“你觉得呢?”顾明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可以赌。”齐悦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
顾明珠又把视线转移到毛料上,蹲下来细看。这下她也不再费功夫分析了,这种浅莽带,她倒是没有见过,但是,感觉上这样的莽带不会怎么样的,就算是有绿,只怕那绿也吃进去不深。
顾明珠心神一动,眼前就出现了翡翠内部的颜色分布!
“啊!”顾明珠在看到翡翠内部颜色的一瞬间,禁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尽管顾明珠压抑着的惊呼很低,但是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不过最先开口问的就是齐悦。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块毛料……嗯,不好说。”顾明珠很快就稳定心神,皱着眉头说道。同时在心里也暗恨自己情绪外露。不过她回答齐悦这话,可是让在场的几人心中各有所想。
赌石其实和玩儿古董差不多,在看的时候,一般自己不认同的话,就说看不好,不会直接说古董是假的,或者是毛料一定会垮!因此顾明珠这话,也就等于间接说了,这块毛料她不看好。
“我再看一下。”顾明珠看了眼齐悦的脸色,想了想又说道。
这一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顾明珠在看到那里面的情况的时候,仍是被吓住了!
这块约有三十公斤重的毛料里面,竟然有四分之一都是翡翠!而让顾明珠为之心惊的是,这么大的一块翡翠,颜色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那绿色,实在是让人为之震撼。浓,艳,正,阳!缺一就不能形容其美!最难得的是,这中绿色,虽然达不到帝王绿,也就是祖母绿的级别,但是绝对相去不远!可以说是无限接近,如果不那么较真儿的话,甚至就可以说是帝王绿!
如此极品的翡翠,当然不是顾明珠心惊的原因。而是,在这至尊冷艳的绿色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黑色斑点!黑色斑点甚至和绿色融合,互相渗入,已经难解难分!
这种黑色斑点,就是藓!
顾明珠顿时就想起来了,第一次来到玉石街的那次,那对被她不小心甩出的毛料给砸到的爷孙!那时候,那个老爷子非要她帮忙看他们犹豫不决的一块毛料。顾明珠记得很清楚,那块毛料里面的表现就是,藓吃绿!
不过与那块相比,这块显然更加让人痛心。毕竟那块毛料里面的绿色,还只是阳绿。而这块里面的,已经无限接近绿中帝王!
顾明珠这算是深深地体会到了,藓出高绿的意思!往往,伴随着有藓出现的毛料,其内也常出现高绿。所以赌石上还有赌藓一说。赌的就是,这藓吃进去翡翠多深。因为藓常常伴随着高绿出现,因此,如果藓吃进去翡翠并不深的话,那还能取出不少的料子,高绿,那可就赚大了!反之,就像是现在这样,藓完全把绿给吃了,根本无法取料,那可就全垮了!
这样全赌的毛料,价格不会很贵,那么垮了,也亏不了多少钱。可是如果这块毛料是半赌的话,偏巧窗口处的翡翠,是在看不到藓的那侧,那赌去的人可就死定了!身家单薄一点的,甚至倾家荡产也说不定!
巧合的是,这块毛料,还真的有一个方向,大概有团扇大小的面子,约有一公分左右,是纯正的绿色翡翠,没有一点藓!
顾明珠眼神有什复杂,她看齐悦的意思,好像是对这块毛料很有信心。也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判断的。不过他判断的还真准确。这里面确实是好东西,只是齐悦他一定没有想到,这毛料里面,不仅仅是高绿,还有高藓!无处不在如同毒舌的芯子一般的藓!
“明珠,我……”齐悦犹豫了一下,看向顾明珠。
顾明珠抿着唇,不答话,只是用目光询问着齐悦。
齐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考虑好了。
“你们俩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齐悦你还要明珠帮忙吗?我可记得,你这些日子,在老李那里可是无往不利的!”何敏笑着打趣齐悦。
“我们明珠可也不差的!”徐瑞祥也直起腰,笑道。
顾明珠眼神微动,朝齐悦轻轻点头。
“何老板,这块毛料多少钱?”齐悦开口问道。
“这块啊?啧啧,齐悦可真有眼光呢。一下子就挑中了这批货中表现最好的。实话说,我对赌石其实并不是很懂,只知道,卖毛料,加个运费有点赚头就行了。我可是从不解石的。你爸爸的事,可就是个深刻的教训,所以我还是觉得卖毛料安全些,风险小。这块毛料,我不懂,不过也还知道,这里有条莽带,而这块毛料的进货价也贵。我们好歹也算曾经是邻居,也不想赚你多的,再说你可是明珠带来的朋友,怎么着也会卖给明珠一个面子的。不说虚价,一万五千你拿去!”何敏爽朗地笑道。
“一万五?啧啧……”顾明珠眉心轻跳。这种表现的毛料如果但从外表来论,一万块已经是天价。一万五?何敏这是想钱想疯了。
“一万五就贵了,我也不砍多少,一万三,如何?”齐悦想了一下,说道。
“行,一万三就一万三。只当是这趟是给你带的毛料了,我就能包住个运费。如果不是看在明珠的面子上,齐悦,就算是邻居,也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何敏好像很肉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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