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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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尔逊当然接受了任务。

    他没等多久, 就看到一位表情冷漠的黑发女士爬上了食堂楼顶。他看着这位“丽塔小姐”西装套裙蹭上去的灰尘, 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典狱长先生。

    黑发青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想表达什么, 微笑以对。

    威尔逊只能挫败地钻进直升机。反正平时爬上爬下的基本都是他这个飞行员,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不过日后可能还有一些囚犯, 这一点就让他很好奇了,需要通过直升机转移的囚犯们戴着手铐怎么爬上房顶停机坪?

    在威尔逊胡思乱想间, 那位丽塔小姐也钻进了直升机, 在他的指导下系好了安全带。

    直升机的旋翼由慢至快,猛烈的气流压向四周,廉价的直升机离地而起,似乎让整个食堂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庭院那边传来了一阵惊呼。

    直升机摇摇晃晃地飞向天空,张典羽抬起一只手搭了个凉棚遮阳,眺望着它消失在天边。

    毕竟这是监狱目前最贵重的资产了。不过这个飞行员看上去还算靠谱, 应该问题不大。

    张典羽从食堂房顶爬了下来, 回到典狱长办公室。在等待飞机到达恶魔.岛的时间里,他顺便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文件,想起来明天还有有一个面试的预约。

    也就是那位受到推荐而来的前心理学教授, 名字叫做乔纳森·克莱恩。

    张典羽想了想,这个名字也耳熟得有些令人奇怪。

    最近的名字总是让他感到仿佛在哪里听过。

    法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 踮起脚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 面色严肃地问:“你真的要雇佣他吗?”

    张典羽顿时有些警惕:“他有什么问题?等等——刚才那个山姆·威尔逊也有问题吗?”

    法案盯着张典羽的脸,张典羽跟他对视着。

    “你不是人类,不应该有这么差的记忆力。”法案疑惑地说,“你应该要求斯塔克为你预约一个智商测试,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典羽:“?”

    他自己是不是人类不重要,但这个法案如果是人类,恐怕很难安全地长大。

    “山姆·威尔逊,绰号‘猎鹰’,是正在接受考察的预备役复仇者联盟成员;乔纳森·克莱恩,绰号‘稻草人’——”

    张典羽把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稻草人?哪个稻草人?”他抓起简历翻了翻,“……该不会是哥谭那个到处放毒气让人尖叫发疯的精神病吧?”

    法案严肃地点了点头:“是他没错。”

    张典羽沉默了一下:“他这是来送人头吗?”

    “比起他暴露身份,也许会扰乱监狱在先。”法案凝重地回答,“监狱暴动会造成资金断链,对你而言十分危险。在你短暂的典狱长生涯之中,距离三分之一的赤字时间只剩下百分之——”

    张典羽打断了他:“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这个稻草人不能留,至少要给他一个当头痛击。

    但他还没有暴露身份的话,张典羽也没有理由直接将他扣留下来。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讲,他现在都应该将稻草人揭发出来。既然他盯上了这里,早晚要过来搞事。

    恐惧毒气这种东西出现在监狱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百个大汉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尖叫——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张典羽思索了片刻:“不如我们就把他扣下来非法拘禁一阵子吧——找蝙蝠侠过来吓一吓他逼供?”

    “非,法。”法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不,那会致使你被判定为失败样本——用人类的角度来解释,就是死亡。”然后他看了看张典羽,又补充了一句,“从目前紧张的态势来看,蝙蝠侠不与你断绝往来就不错了,是不可能过来帮忙的。”

    “除非他特别想把罪犯抓起来。”张典羽咕哝了一声,“——而他当然想。”

    尽管如此,他其实也不太确定。

    但稻草人来都来了,肯定也不能放他回去。

    “所以,除非他暴露身份,否则我们就拿他没办法。”张典羽想了想,“那就让他暴露身份。”

    “你要让他在这里执行自己的计划吗?但监狱暴动会使——”

    张典羽打断了法案的话:“是的,我要让他使用恐惧毒气,但不是对监狱里的所有人。”

    他看着法案,慢慢挑起了嘴角。

    “你没有恐惧心理,对吗?”

    法案点了点头:“但是……他为什么会对我释放毒气呢?”

    张典羽陷入沉思。

    就算是精神病罪犯,也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小男孩破坏自己的计划。不得不说,法案说得有道理。就算把稻草人跟他关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对方也未必会动手。

    两人对视了片刻,男孩缓缓地张开嘴:“但对你,他有这么做的理由。”

    张典羽:“……”

    他早就预感到了法案要说什么。他是这座监狱的典狱长,如果稻草人想要在监狱里搞事,会试图先拿下他也是顺理成章的。

    “不。”张典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他还记得挂机典狱长沿着公路裸奔的场景呢,那将是他永远的黑历史。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惧怕的东西是什么——但很明显,没有认想知道。

    “你也不是人类,理论上,这个办法对你也可行。”法案说。

    张典羽沉默。

    尽管稻草人喜欢的是从心理上折磨他人,但实际上毒气依然是作用于生理反应,通过改变人的激素或者神经传递制造幻象,唤醒大脑中的恐惧。

    法案所使用的“载体”,也就是这具男孩的身体,与普通的人类毫无二致——但他没有任何惧怕的事物,毒气对他的作用也许仅仅是心跳加速。

    而张典羽不同。

    尽管法案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不是人类,但对他自己而言,他具备人类所拥有的一切情感,也包括恐惧。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好这个鱼饵,到时候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送人头。

    法案似乎猜测到了他心中所想。

    “你在担心你也会感到恐惧?”湛蓝的瞳孔盯着张典羽,让他感到有些奇异的烦躁。

    “够了。”张典羽板着脸说,“我不会用自己当诱饵的。”

    “但是我可以帮你试试你的恐惧是什么。”法案微微偏过头,“我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影响你的大脑——但不能在你醒着的时候这么做。”

    张典羽沉默地瞪视着法案。

    但这看上去是唯一的办法——如果能够确定自己没有恐惧这种情感,那么就可以放心地钓鱼执法了。

    不过有谁会想要证明自己不懂得恐惧呢?

    张典羽的目光与法案交汇。男孩湛蓝的瞳孔里不含一丝疑虑,仿佛现在所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他显然从未想过自己的“造物”想要成为人。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希望张典羽“活”下去。只有生命才会追寻延续,而法案就从未在意过自己是否会“死去”。

    尽管如此,他却想让张典羽“活着”。

    张典羽抱着手臂交叉在胸前:“那么——我们要约法三章。在我‘做噩梦’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他的风评已经不能再受害了。

    法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梦游,”张典羽沉默了一下,“就把我拉住按回去——如果我还在‘梦里’打人,你就让我打一顿好了。”

    法案似乎有些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冒出来一句:“但这具载体会感受到疼痛的。”

    “那不是更好吗?”张典羽认真地回答。

    法案似乎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张典羽停顿了片刻:“开玩笑的。”

    “真的吗?”法案疑惑:“但那一点也不好笑啊?”

    张典羽:“……”他觉得自己真应该梦游把法案打一顿算了。

    由于对付稻草人显然迫在眉睫,张典羽无心关注丽塔在恶魔.岛的动向,干脆地回到卧室里躺了下来,准备做这个“噩梦”。

    法案站在他的床边,低头俯视着他。

    几分钟之后,男孩疑惑地问:“你怎么还不睡?你不睡我是没有办法影响你的大脑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能对我……动手脚。”张典羽盯着法案,“结果你还有所保留?”

    法案摇了摇头:“当你沉睡的时候,等同于失去了意识。在那期间,你的……思维并不属于这具身体。”

    张典羽不知道法案为什么停顿了一下,让人产生了一些疑虑。

    但他能够理解法案所说的意思——每当他的“主界面”,也就是这具典狱长的躯体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思维就会转移到第二角色里,确保本人在线。

    但他从来没想过睡觉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理论上他可以不用睡觉的吗?

    法案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催促他赶紧入睡。

    张典羽:“……”

    他望着男孩,男孩也瞪大湛蓝的眼眸看着他。

    有人这样盯着他能够睡着就怪了。

    法案迟疑了一下,帮张典羽拉上了被子,伸出手在他胸口轻轻地拍了拍。

    张典羽:“……”

    不知不觉他好像又被法案当了一次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身在梦中的时候,他还能够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也因此想起了一件事,他从来没做过梦。

    烈日高照,他踩在滚烫的沙漠之中,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沙子。

    张典羽有些疑惑,难道他害怕的就是迷失在沙漠之中干渴而死吗?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监狱,也没想过会去沙漠,怎么会害怕这里?

    他迷茫地从沙堆里抽出一只脚,滚烫的细沙灌进了他的鞋子,这感觉确实令人难受至极。

    皮肤被炽烈的阳光照射得有些发痛,张典羽迷惑地摸了摸胸口。

    他什么也没感受到。

    也许这片沙漠意味着他的情感是一片荒芜,也许法案说得对,他们是一样的——不是人类,也没有人性,体会不到这些复杂的情感。

    张典羽莫名觉得有些苦涩。

    他举目四顾,远处似乎有个小到只能看清黑点的人影,在沙漠里缓慢地移动着。

    张典羽生出了一丝好奇,想要凑近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他勉强从沙漠中抽出一条腿,在准备落下去之前,耳边清晰地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是突然插入到他的脑海之中,没有来源和方向。

    张典羽一愣,这情景仿佛有些熟悉。

    紧接着,同样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声音愈发密集,几乎连成一片,仿佛在向一个永远都装不满的钱袋里倒金币。

    张典羽的脸色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