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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蚕丝勒美人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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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魂写了一封转给青兽战神钟化书信,让援梁三龙带到大荒境去,并让他们在沿途召集其他正遭受东海龙王敖广清洗的海底妖魔和水族。

    此时,援梁三龙对他已是心悦诚服,要知道,东海秀霸剑不但是应龙公子昔年所用神剑,同时更是天界著名的分天四剑之一,风魂竟然只凭着援梁的效忠誓言,便将其赠给援梁,如此手笔,如何不让援梁等人心服口服?

    对风魂来说,他其实亦有自己的想法。一方面,伊奘诺尊势力太大,而他却始终没有他自己的班底,这些因南海之乱而正遭敖广清洗的海底种群若是能够为他所用,那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

    而之所以如此信任援梁三龙,直接将东海秀霸剑交到他们手中,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并不需要此剑,东海秀霸剑虽然凌厉霸道,如果不是有它,风魂根本不可能带着赵芜女从风、调、雨、顺四位天王的包围中成功脱逃,然而风魂目前修行的乃是他的自身之道,有这样一件神兵利器在手,弄不好反会因为对它生出依赖,而误了自身修行。

    而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援梁三龙面对斗部七十二地煞追击时的表现。援梁明知寡不敌众,却仍回头大战一场,虽有些不够明智,却也展示了他的彪悍和傲骨。敖山浑、敖泰泽不与敖炳信一同逃走,而是留下来与援梁并肩作战,当援梁被地魁星所伤坠入海中时,更是弃自身安危于不顾,冲下去想要救他,这份义气亦是让人动容。

    舍弃一支剑,便可以让他们三人从此对自己肝脑涂地,风魂觉得很值得。

    原本风魂应该亲自带着他们前往大荒境,但在与他们交谈时,风魂却意外地得知,浴月也被东海龙王敖广抓进了牢中。

    其实想一想,这事也并不奇怪。风魂虽然知道浴月跟南海的这场大乱并没有什么关系,赵芜女之所以选择在她与敖常的婚礼上动手,只是为了将这四海龙王一网打尽。但是其他人却绝不会去管那么多,浴月在路上突然逃婚,导致南海龙王不得不将守护龙宫的水族兵将派去找她,无意间抽空了保护龙宫的兵力,使得赵芜女的奇袭实施得更加顺利,虽然在风魂看来,这不过是个巧合,但东海龙王敖广显然并不这么想。

    对于敖广来说,连他自己的儿子都加入了叛乱,他又怎会再去相信其他人?他敖家遭受了如此重挫,连四海龙王都死了两个,若不在事后假天庭之威,对四海水族进行一番清洗,将所有涉及叛乱的龙族和水族或擒或杀,他以后还如何坐得稳这龙王之位?

    既然浴月这丫头被牵连进去,风魂自然只好先放下其它打算,考虑着先把她救出来再说。于是,他让援梁三龙各自说出关于这次南海之乱所知道的事,果然如他所料,援梁三人连赵芜女的名字也不曾听说过,就仿佛那些对四海龙王早有不满的海底种群之所以会如此齐心地在南海龙太子的婚礼上动手,实是因为积怨日久,再加上各种巧合凑在一起,水到渠成罢了。

    直到现在,许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人利用。

    风魂不得不佩服赵芜女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手段,而她这般机关算尽,竟还被王母娘娘在背后算了一道,差点连自己也死在南海,可想而知,王母娘娘控制局势的本事亦是了得得很。

    不管怎么看,这次南海之乱最大的得益者还是天庭。赵芜女虽然成功制造出南海之乱,但她被心月狐种下桃花煞而不自知,关键时刻心神受到影响,为了对付风魂竟暴露自身,结果陷入了斗部群星恶煞的围攻中,不但手下死伤无数,连自己都差点无路可逃。

    以敖家四兄弟为首的南海龙族自然不用说了,既生出内乱,又遭遇奇袭,还不得不借天庭之力助他们追捕逆党。龙族的势力进一步被消弱,而天庭也可以合情合理地直接干涉四海。王母娘娘不但将帝俊时期形成的、四海由降服天庭的龙族自行管理的规定直接打破,还让敖广不得不上谢表,对天庭的及时援助感激涕零。

    而那些暗中对天庭不满的妖魔和海底族群,更是因此而一一暴露,开始遭受天庭和敖广的清洗和追杀,无形中也让天庭消解了不少隐患。

    王母娘娘分明是早就得知消息,却故意拖到南海大乱、赵芜女现身之后才让斗姆元君率着群星恶煞“及时”赶到,其用心确实是很不简单。

    唯一没有被王母娘娘想到的,恐怕就是在她那般的算计下,赵芜女竟然还能平安脱险。太极天皇的突然出现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太极天皇虽然阻住了群星恶煞对赵芜女的追击,却也没料到王母娘娘竟然还藏有风、调、雨、顺四大天王这样一个后着。

    结果赵芜女却还是脱逃了……因为风魂的出现。

    连风魂自己事前都没想到他会去救赵芜女,王母娘娘自然更算不到。

    对于整个事态,风魂知道的其实比援梁三龙更多一些,但为了不让自己有什么遗漏之处,他还是详细地问了问他们,看看他们都知道什么,却没想到这三龙之中,援梁和敖山浑都算是有勇无谋的粗人,敖泰泽却颇有些看透表象的机智,虽然所知的不像风魂那么多,却说出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疑点。

    就是这些疑点,让风魂意识到,浴月之所以会被牵连进去……或许并不只是一个巧合。

    ……

    ******

    南海深处的某个地方。

    敖常缓缓走进珊瑚林中。

    头顶上是幽暗的海洋,水族巫者正将镶在上空的明珠一粒粒熄灭。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那些海藻之类的植物散出淡淡奇光。

    他进入林中,在那里,有一个小屋子。

    幽香拂面,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屋中跑了出来,扑进他的怀中。

    “明玉。”敖常搂着这个女子,在她耳边轻声唤着。

    他的声音极是温柔。

    那女子抬起头来,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动人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含着款款深情。

    敖常抚着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道:“明天我就会在我伯父的主持下,继承父王的南海龙王之位。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你接进宫中,让你成为我的王后。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那女子低下头来:“可、可是浴月妹妹……”

    “我也很想救她,”敖常叹道,“可是我伯父根本不相信她与那场叛乱无关,她恐怕很快就会被处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女子颤声道:“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她。”

    “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敖常将右手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抚,同时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仿佛要给她一个深情的吻。

    那女子闭上眼睛,俏脸羞红。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浴月,”敖常再次一叹,“因为……你会比她先走一步。”

    双手一拉,那女子的脖子立时被一线细线勒住,勒得紧紧的。她张大眼睛,就像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然而敖常的脸上却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

    细线越勒越紧。

    直到她已无法再动弹。

    敖常冷笑一声,将手一松。

    那女子的尸体便倒了下去。

    倒下时是尸体……落地却成了木桩。

    一根人形木桩。

    敖常心中一惊,惶惶四顾。

    一阵掌声响起:“敖兄真是好手段。”

    有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敖常脸色终于变了:“是你?!”

    风魂笑道:“不止是我。”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看着敖常,满脸是泪。敖常失声道:“明玉……”

    明玉缓缓滑落在地,掩脸痛苦,仿佛再也不愿意看这个自己曾倾心相许的情郎一眼。

    风魂微笑地走到失魂落魄的敖常面前,看了他手中那根丝线一眼,赞道:“如此细的一根丝,却能用来勒人颈骨,不知敖兄的这根丝可有什么来头?”

    敖常强压下心头的震动,淡淡地将丝线收入袖中,道:“风兄见笑了,这不过是南山文玉树上七彩金蚕吐出的金蚕丝罢了。”

    “好一个金蚕丝,”风魂笑容不减,“果然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好东西,有空时我也去找几根来,勒人颈骨时也好用上一用。”

    “既然风兄想要,”敖常将金蚕丝又取了出来,微笑着递向风魂,“这根不妨就送予风兄吧,反正我家中还有一些。”

    “多谢,多谢。”风魂伸手去拿。

    原本倒在地上哭泣的明玉,听到这两人有如拉家常般的对话,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见敖常的身后隐约现出龙影,立时失声叫道:“小心。”

    阴风刮过,敖常虽然立在那一动不动,身后龙影却化作实体,一口咬上风魂。

    风魂却也没动,只是嘴角淡淡地露出一丝嘲弄。

    龙影咬在他的身上,只见青光乍现,龙影便已消失。而敖常有如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在胸口一般,硬生生退了两步,跪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金蚕丝却已到了风魂手中。

    “敖兄这是何苦呢,”风魂笑道,“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而已。”

    敖常强忍着胸口巨痛,道:“谈什么?”

    风魂道:“就谈谈你为了成为南海龙王,是如何勾结外人袭击南海龙宫,害死你父王敖欣的吧。”

    敖常脸色再次一变,冷冷地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勾结外人的分明是我大伯东海龙王之子敖炳信和其它那些受到排挤的人,我本就是南海龙太子,袭击龙宫,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大得很,”风魂道,“当龙太子,自然比不上当龙王来得威风。虽然四海龙王与龙太子都有资格加入仙藉,不老不死。但几千年下来,龙王虽然仍是那四位,龙太子却没少换。正因为四海龙王都是不老不死,而他们的后宫嫔妃却难免年老色衰,自不免换得勤些,时长日久,倒也儿孙满堂。而天庭对四海龙族的家事通常也不干涉,谁当龙太子,基本都由那几位龙王说了算。而上一任的南海龙太子,据说是你父王的第十……十……”

    “第十六子,”敖常冷冷接道,“我十六哥只是因为他母亲被打入冷宫,跟我父王吵了一架,于是就被剥夺了太子身份。”

    “被剥夺太子身份,也就意味着销了仙籍,”风魂叹道,“听说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想必你的十六哥,如今已老得不成样了吧?”

    “那倒不至于,”敖常淡淡道,“销去仙籍没多久,他就自杀了。”

    “原来如此”风魂叹道,“这应该就是你需要谋害你父王的原因吧?你父王一日不死,你这龙太子就永远都是龙太子。偏偏他却是不老不死的……除非发生一些意外。”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敖常哼了一声,“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暗中参与此事?”

    “证据嘛,倒还是有一些的,”风魂道,“首先是你父王的死。当日我为了寻找浴月潜进南海龙宫,却亲眼见到你父亲南海龙王敖欣从上空摔了下来,当场身死。然而当我带着浴月飞到龙宫上空时,周围虽然战成一团,但那些攻打龙宫的妖魔却都还在外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却也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你父王只怕根本就不是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偷袭暗算之下。正因为是被自己人偷袭,他才会那般死不瞑目。只是因为当时实在太乱,才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竟有此事?看来我父王的那些侍卫中还隐藏着不少奸细,回头我得好好查一下。”敖常面无表情,“但我当时并不在现场,更不知道是谁暗算了我父王……”

    “这就是另一个疑点,”风魂道,“南海大乱,连四海龙王都在一夜之间死了两位,而身为南海龙太子兼新郎倌的你,却偏偏躲在了谁也找不着的地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攻击……”

    “此事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对,”敖常冷然道,“在迎亲的路上,浴月突然逃婚,我只好带着宫中兵将到处找她。说起来,我也确实有错,不该在搜寻浴月之时偷偷跑来与我暗中相恋的女子私会。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龙宫被人袭击,我本应该赶回龙宫支援,偏偏又放不下我所喜欢的女人,只好带着她一同躲避……”

    “你喜欢的女人?哪位?”风魂一脸惊奇地看着坐在那儿伤心欲绝的女子,“你说的,莫非就是这位你刚才还想用金蚕丝勒死她的明玉姑娘?”

    敖常呆了一呆。

    明玉掩着脸,失声痛哭。

    风魂叹道:“你这个解释确实很好,在婚礼之日私会情人虽然有错,却也不过是小节罢了,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先逃走的还是新娘子。不过,如果真的有人问起浴月,想必就会发现,她逃婚也好,躲进南海龙宫也好,其实都是你的主意。你骗她在路上逃走,然后把龙宫内的兵将抽调出来找她,只留下你自己的人,好用来偷袭你父王。你父王也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你的用心,恐怕到死都不明白是谁在害他。而你自己则借着搜寻新娘子的名义躲到安全之处,避免被那些杀红了眼的妖魔连累。真正出卖龙族的其实是你,敖炳信那个蠢货只是被你用来背黑锅罢了。当然,你也没有想到事态竟会越扩越大,不可收拾,最终连天庭都扯了进来。但是没关系,反正你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到了明天,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龙王陛下?”

    敖常慢慢地吸进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笔直地站起,清清冷冷地看着风魂,道:“你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但说到底,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凡事都讲究证据,你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就算告上灵霄宝殿,你又能拿我如何?”

    风魂微笑:“不,你错了,我虽然没有物证,却有人证。”

    “人证?”敖常轻蔑地看了仍在哭泣的明玉一眼,道,“她?还是浴月?她们最多只能证明我安排了那场逃婚,但那是因为浴月自有心上人,根本不想嫁给我,我亦不喜欢她,如此而已。她们两个根本无法证明我跟外人勾结,谋害我父王。”

    浴月有心上人?风魂咳了一声。哪个小子那么命歹,会被她喜欢上?

    他干咳一声,道:“我说的证人,当然不是她们两人。而是援梁、敖山浑、敖泰泽三人。”

    敖常怔了一怔:“他们?他们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在暗中胁迫他们谋反,”风魂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三张宣纸,“这三张便是他们所写的供词,上面还有他们的亲笔画押。供词中交待了你是如何要挟他们背叛几位龙王,又如何让他们四处联络对你父王和伯父不满的海底族群,以帮助你谋权篡位,还允诺他们,答应在当上南海龙王后给予他们更多好处……”

    敖常怒道:“你、你这是诬陷,他们三人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是你?”风魂叹道,“但这有关系么?只要我带着这三张供词找上你大伯东海龙王,你觉得事情会变得怎样?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会怀疑,觉得他们三人的供词是假的,但就算如此,他仍然会派人调查,然后,我前面所说的那些疑点将一一暴露。你父王死得不明不白,浴月逃婚其实是你安排的,龙宫内的侍卫也是你以搜新娘的名义调走的,在龙宫遇袭的关键时候,你却带着你‘喜欢的女人’躲了起来,事后又要把这位你‘喜欢的女人’杀了灭口。如果这样他都不信,我还可以让援梁他们三人当面出来与你对质,到时他们三人众口一辞,再加上那一大堆的‘疑点’,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怎样?”

    敖常呆在那里,额上全是冷汗。

    “真可惜,”风魂将那三张供词收入囊中,然后冷冷地看着敖常,“其实这些事原本是与我无关的,可惜你偏要把浴月也一同害进去。明知道龙宫将会遇袭,你却故意让她躲在里面。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你却暗中将她拉下火坑,只怕她现在都还以为你早晚能帮她解释清楚,放她出来,而根本没有想到在背后害她的人就是你。”

    敖常静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