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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道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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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嗔怕他乱来,连忙问:“你要做什么?”

    她摇摇头:“柏正, 你不要管我的事。”

    柏正低眸看她一眼, 半晌笑了笑:“我出去散步。”

    喻嗔显然不太相信, 在他出门之前, 下意识跟了几步。

    柏正回头:“再跟着我, 亲你一口信不信?”

    喻嗔停下脚步,气恼看他。

    柏正眉眼带上几分笑意:“你倒是跟一步啊喻嗔。”

    喻嗔下意识微不可察后退了一步, 柏正失笑,看一眼她,从三楼下去。

    高二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一楼,柏正倒是没进去, 路过之前,他看见里面一个熟人。

    老方正在和赵诗文交谈。

    柏正脚步顿住,他懒懒靠墙边, 倒是想知道牧原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老方道:“喻嗔这孩子我见过,绝对不是会扔球砸同学的人。当时班上正在上体育课,赵老师你可以问问学生们, 谁看见了事情经过。”

    赵诗文对着老方,说话倒是客气几分,她说:“后来我在班上问过, 大家都说没注意。再说了, 朱弈叶我也认识许多年,她也不像会故意砸同学的人。事实真相就是如此,喻嗔什么事都没有, 朱弈叶受伤了,脸现在还是红的。为了留存证据,我还特地拍了照,你要不要看看?”

    老方皱眉:“喻嗔是这学期才转来学校的,仔细算来,还不到一个月,她和同学们都不熟,即便有人看见了,或许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毕竟朱弈叶对于他们来说是相处了两年的同学,喻嗔只是个新同学。

    赵诗文这人执拗,好面子,闻言心中十分不悦。

    她下过定义的事情,十分不喜欢被人推翻。

    “依你所见,就是朱弈叶撒谎,故意欺负新同学?喻嗔砸了同学,我还不应该罚她?”

    老方和牧原一样,没有看见当初的经过。赵诗文不是个善茬,想起牧原拜托的事,老方心中一叹,严肃道:“既然事情的经过我们谁都不清楚,赵老师您也不能随意罚喻嗔。朱弈叶如果真的受伤了,我可以赔偿,但是您让喻嗔写道歉书,还让她打扫请家长,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赵诗文知道老方颇受柏家重视,但她端着老师身份,只愿意后退一步:“卫生她依旧要打扫,道歉书即便不写,也要给朱弈叶口头道歉,家长那边,我可以问问朱弈叶,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老方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柏正在门外,低低嗤笑一声。

    原来牧原的方式,就是与赵诗文这种人谈判,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然而喻嗔该受的委屈依旧得受。

    在他看来,温和得不痛不痒,简直智障。

    柏正往学校花坛的地方走了几步,这才打了个电话。

    “乔辉,把你表弟电话给我一下。”

    乔辉很意外,紧张道:“我表弟,你说王焱?你要那小子电话做什么,不会还要揍他一顿吧?”

    王焱还在念初中,他老妈大龄生下了这么个孩子,全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王家也算有钱有势,王焱从小就恨不得把天捅穿,乔辉都经常被这小破孩气得说不出话。

    直到乔辉被王焱缠着带出来玩,王焱胆儿肥啊,直接往柏正的杯子里面丢了草叶和泥巴,水溅在柏正下巴上。

    柏正低眸看他,王焱叉腰大笑。

    柏正也笑了笑,随即沉下脸,当场把王焱打得哭爹喊娘。

    末了,他一只手拎起熊初中生,把他往窗户边怼:“孩子还小,投胎应该比长大了快。”

    王焱尖叫哭着求饶,那件事把乔辉都吓腿软了。

    隔了这么久,柏正再提起王焱,乔辉紧张得不行:“正哥,他在改了真的。你别搞他,放他一马吧。”

    “你猪脑子里想什么。”柏正不耐烦解释道,“喻嗔班主任有个儿子,和王焱读同一个学校,他们放学会进行足球训练。她不是喜欢帮着学生碰瓷吗,让王焱碰瓷她儿子一个试试。”

    王焱这种级别的去碰瓷,吓不死赵诗文他不信。

    乔辉:“……”卧-槽,太阴了吧。

    乔辉美滋滋给了电话,半晌,他觉得不对:“不是啊,正哥,你怎么连喻嗔班主任的情况都清楚!”

    柏正似笑非笑,用喻嗔的话回答他:“我变态啊。”

    乔辉:“……”

    和王焱打了电话,交代好事情以后,柏正手插兜里,慢慢晃回教学楼。

    办公室里,赵诗文不太甘愿地和老方达成了和解。

    老方走出校门,校园里春意盎然,校门口坐在车里的少年问:“老方,怎么样了?”

    老方道:“我尽力了,你说过不要用权势压人,争取对喻嗔最有利的局面。可是这位赵老师,除了偏心,还十分好面子,轻易不会承认自己罚错了人。最后她同意不会上报学校,也不会请家长,但是喻嗔得给朱弈叶道歉,她毕竟砸了人家。”

    牧原皱眉。

    老方见他不满意,说:“我倒是可以再去一回,但是牧原,小姑娘还要在学校和她们寝室班上的同学待一年,把人强行得罪光了,她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朱弈叶受了伤,她道个歉也不过分。要是喻嗔委屈,你后面安慰安慰她。”

    牧原十指收紧,半晌点点头。

    柏正吹了个口哨,心道:开始。

    今晚是赵诗文的晚自习,吃完晚饭,她还得比学生们先做一遍晚上要考试的试卷。

    赵诗文刚坐下来,就接到了儿子学校的电话。

    “什么?不可能!”赵诗文立刻变了脸色,“我儿子小凯踢球故意打到了同学?小凯不是那样的人。”

    赵诗文道:“孙老师,我晚上还有课,待会儿通知孩子的爸爸过来解决。那位同学伤得不重的话,也没必要这么冤枉小凯吧?训练谁能保证不出差错?……什么?那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能碰瓷呢,不过擦破了皮。”

    赵诗文很不满,这么明显的事情,小凯肯定是冤枉的。

    “大不了让那孩子去医院看看,真受伤了我们赔。”

    那头孙老师叹息一声:“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那个孩子,叫王焱。”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王焱的家庭和性格,赵诗文脸色大变。

    孙老师说:“王焱想和你说话。”

    那头,王焱笑嘻嘻道:“你也是老师?那你和我哥沟通吧,我哥不高兴,这事不能算哦。对了,你儿子快吓哭了。”

    赵诗文心慌意乱,连忙按照王焱的指示,拨通他哥哥的号码。

    “王焱哥哥是吧,我儿子小凯真不是故意的,您看这件事我们能不能……”

    “不能。”那头少年低醇的嗓音玩味一笑,“你慌了?现在知道慌,早干嘛去了。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赵诗文也不是蠢人,一联想,她立马反应过来了。

    “你!你不是王焱的哥哥吗?和喻嗔什么关系?”

    柏正啧了一声:“反应得过来,证明赵老师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知道心虚。”

    赵诗文脸一阵青一阵红。

    其实事情发生以后有学生小声说过,是朱弈叶先砸球在先。只不过赵诗文当作没有听见,在她看来,受伤的是朱弈叶,这就够了。

    “我们谁都不清楚这件事真相。”

    “真相?”柏正道,“我需要知道吗?”

    赵诗文说:“大不了我撤销对喻嗔的惩罚,不让她道歉了。”

    柏正舔了舔后槽牙,咬肌微微鼓了鼓,差点笑出声:“成啊,你这处理方式不错。王焱不是破了一块皮吗,你儿子大不了掉块肉。”

    赵诗文总算慌了:“你想怎么样?”

    “听好,”少年嗓音冰冷,“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也没那功夫。第一,惩罚全部撤销。第二,你和那朱什么,给喻嗔道歉,在班上解释误会。第三,你没有师德,你儿子遇见的老师,也不会有师德。”

    说完这一切,少年低声一笑:“不信的话,你试试啊。”

    赵诗文腿一软,连忙道:“王少,我以后当个好老师,你不要动小凯。”

    柏正沉默片刻,笑道:“嗯。”

    挂完电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连赵诗文这种垃圾老师,都知道为了自己儿子改变。

    他到底是生来是带着什么样的罪恶,才会不容于这个世界?

    坏人对付坏人的方式简单又粗暴。

    柏正回到教室的时候,喻嗔正在写题。

    她想问题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吃饭时间,喻嗔索性不吃了,拿出化学练习题出来写。

    教室里就她一个人,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七班教室开着灯。

    柏正随意望一眼,教室黑板依旧没擦。小姑娘还挺有骨气的。

    少女坐得笔直,马尾垂在身后。

    柏正在她对面坐下。

    喻嗔见他回来,连忙问道:“你做什么了?”

    柏正眼里泛出几分笑意,他漫不经心道:“没做什么啊,你不是不让我管吗?谁管你委屈不委屈。”

    喻嗔小声说:“反正不要你管。”

    今天晚自习,她也不会给朱弈叶道歉,喻中岩和万姝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会理解自己的孩子。

    柏正低声道:“嗯,不管。”

    喻嗔放心了,问:“你回来做什么?”

    “给你写道歉书。”

    “不需要。”

    柏正仗着手长,从她课桌里抽了一个本子。

    喻嗔阻止不及:“诶你……”

    柏正从她笔盒里找了支黄色小鸭子铅笔,笑道:“幼稚鬼。”

    少女气恼地看着他。

    他低眸一笑,翻了一页,端端正正写——“道歉书”。

    字那么丑,喻嗔倒着瞥了一眼,看也懒得看他。眼不见,心不烦,她低头继续写化学习题。

    柏正转了转手中的笔,看了眼乖乖巧巧的小鸭子,又看了眼她。

    他忍不住笑了笑。

    好半晌,他说:“写好了。收着。”

    他把那张纸撕下来,层层叠叠,总共叠四五次,变成很小一个方块儿,喻嗔接过来,顺势扔进前面垃圾桶。

    柏正脸色臭了臭,喻嗔以为他要发火。

    没曾想他连忙蹲下,又从垃圾桶里把它捡了回来。

    他说:“好歹看一眼再扔,成不成?”

    喻嗔抬眸。

    他似乎对于自己从垃圾桶里捡东西的事情有几分狼狈和恼怒,少年别开眼睛:“我回去了。”

    等他背影消失,喻嗔看看手中小块儿。

    犹豫好半晌,她最终打开了它。

    一层又一层,最后被水珠晕开的字体出现在她面前:

    道歉书。

    下面写了许多,全部被人烦躁划掉,他似乎从来没写过这个,字体张狂,笔画犹犹豫豫。

    直到最后她看见最后一句,最流畅的一句——

    对于你,我犯了许多错,最大的错误在于,明明知道你特别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你。

    这个没法改。

    真是抱歉。

    喻嗔把纸张揉成一团,啊她为什么要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