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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金华屠龙 第一章 倭寇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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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战打响后,各部队按战役预定方案向守岛倭寇的防御体系的纵深扩大战果,又攻克了敌地堡群,拿下了临高山。陈宗夔发现大片倭敌聚集在附近山头,后面是一间指挥所,立即派出百人发动正面佯攻,自己则带领大军从侧面冲进指挥所,原来四助四郎就在里面,当场将之击毙。敌兵失去作战指挥,首尾难顾,明军士气大振,奋勇拼杀,杀得倭冠争相逃命。

    明军奋力攻上了小镇,十字路口对面有一座佛郎机传教士修建的教堂,后面是一片墓地。明军在那里遇到狙击,倭寇自教堂内疯狂的杀了过来。陈宗夔在拼杀之时,又遇到陈东调集来援助的倭寇,陈宗夔被倭寇上千人钳形包围,形势的确不利。

    不少倭寇都是东瀛九州、四国地区的领主被兼并而流亡到中国的武士,精于东洋刀术,刀术奇诈诡秘,人莫能测。刀鞘内宽,刀口寸金箍入鞘口,紧松得宜,抽出收起非常方便。而且武士善于跳跃,迸足一跳距离很大,以此跳跃舞动前进,来到跟前,好像闪光一般,已夺明军之气。武士双手握刀,力量增大一倍,明军短器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者身多两断。

    倭寇和近旁的伙伴保持密切的联系,互为呼应,协同作战。他们的指挥信号乃是头目手中的折扇,双方接触时,头目把折扇往上一挥,部下就以刀锋向上。当明军的注意力为这种动作所吸引,倭寇就突然倒转刀锋迎头砍下,可以在一丈八尺的方圆之内杀伤对方。

    后续的倭寇则拿有弓箭和标枪,倭竹弓长八尺,以弓蹈其绡,立而发矢。镞宽二寸,近身而发,无不中者,所掷的标枪不需竿,突忽而掷,故不测。

    肉搏中,陈宗夔的部队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幸亏戚家军从两翼掩上攻击,戚继光在训练戚家军的时候,除了要求士兵拥有娴熟的刀马功夫,还充分注意到了小部队中各种武器的协同配合,每一个步兵班同时配置长兵器和短兵器。在接战的时候,全长十二尺有余的长枪是有效的攻击武器,它的局限性则是必须和敌人保持相当的距离。如果不能刺中敌人而让他进入枪杆的距离之内,则这一武器立即等于废物。

    所以,戚继光对一个步兵班作了如下的配置:队长一名、火夫一名,战士十名。这十名战士有四名手操长枪作为攻击的主力。其前面又有四名士兵:右方的士兵持大型的长方五角形藤牌,左方的士兵持小型的圆形藤牌,都以藤条制成;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手执“狼筅”,即连枝带叶的大毛竹,长一丈三尺左右;长枪手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携带“镋钯”。“镋钯”为山字形,铁制,长七八尺,顶端的凹下处放置火箭,即系有爆仗的箭,点燃后可以直冲敌阵。这种配置由于左右对称而名为“鸳鸯阵”。

    他们先以火器、弓箭作掩护,敌人进入百步之****鸟铳,进入六十步内发弓箭,敌人再进,便用“鸳鸯阵”进行短距离肉搏。右边持方形藤牌的士兵,其主要的任务在于保持既得的位置,稳定本队的阵脚。左边持圆形藤牌的士兵,一边匍匐前进,一边在牌后掷出标枪,引诱倭寇离开有利的防御位置。

    倭寇不知是计,直往前冲,后面的两个士兵则以“狼筅”把敌人扫倒于地,手持长枪的伙伴一跃而上,把倭寇刺死戳伤。最后两个手持镋钯的士兵则负责保护本队的后方,警戒侧翼,再以勾镰枪和刀手擒拿斩杀,构成第二线的攻击力量。

    这样的分工协同战术弥补了中国方面单兵战斗力的劣势,倭寇的主要武器是比较短的日本刀,戚家军的战术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一抓一个准。

    倭寇吃痛不住,从林中退至大道上,戚继光一声令下,这时鸳鸯阵发生变化,全队一分为二,成为两个横队和敌人拼杀;然后把两个镋钯手照旧配置在后面,前面八个土兵排成横列,长枪手则分列于藤牌手与狼筅手之间。倭寇想不到此阵竟能因敌变而自变,包围之下只能作殊死之搏,却一个个作了刀下之鬼。

    陈宗夔之围已解,至此,南区沿岸各要点,完全处于明军控制之下,为卢镗的第三部队的登岛,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百户****武与部队失散,面对着倭寇的搜捕包围,忙脱下官服,扒了一件死亡士兵的军服穿在身上,又将一些死人的血抹在自己身上伪装伤兵,才设法溜出倭寇的掌握。

    他拿起了刀,坐着观听四周动静,开始沿着一道浅沟匍匐前进,忽然听见左方有动静。三个人向他走来,而且就快踩上他了。黑夜中看不真切对方是敌是友,忙叫了一声暗号,三人忽然停住了,当时他觉得静了好久,才传来两声回应暗号。

    他相信在那一刹间自己真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了,这三人也是失散的明军,和自己一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会合之后,出发去找一处农舍或地标以供确认方位,向小镇前进,一边行一边侦察。

    小镇内除了零星的炮火声外,一片宁静,他们口渴得紧,瞧见旁边农舍后面有一口井,只见井外的半圆范围中散布着九具倭寇尸体,其余的尸体七歪八扭的倒在各处,他们拨开尸体,将染了血腥的井水喝了个饱,待到大部队到来,才偷偷的合了进去。

    戚家军的登陆,直接威胁到倭寇心脏机构——大寨的安全。汪直调军三百拦截,同时命北昌具教驰援该地。明军在敌人有动作之前已发难,当即将其包围,展开攻势。这时,明军已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打击敌人的援军。

    汪直见其主力被围,又增加了三百人直扑明军,则在明军外围构成了一层包围圈,见援军迟迟未到,忖道:“汪汝贤怎么还没到?难道他没收到我的密报?”他却哪里知道,派出的死士已被生擒,计谋更被戚继光勘破。

    徐海的部队退至桂花林,只见桂花簇生于叶腋,有的淡黄、有的乳白、有的橙红,沁人心脾,好像只有这里才是没有战火侵扰的天堂。徐海的心里蓬满了阳光,不禁摘了几朵银桂,深深嗅了一嗅,收在怀中。

    一颗炮弹呼啸飞来,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炸烂了几棵桂花树,接着,又有数颗炮弹轰下,把桂花林炸得稀烂。

    徐海忙指挥部队后撤,银桂的花瓣满天飞舞,就像数万只蝴蝶,隐约中,好像有位佳人露出面容来,她是那样的超凡脱尘,清新亮丽,可是眼中却锓着深深的、不可磨灭的悲伤……

    陈宗夔分析敌我态势后,决定趁敌主力部队围攻陈铭安的登陆部队之际,在其以北地区迅速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围歼战,以求将北昌具教的主力一举歼灭。

    陈宗夔一面命令登陆部队坚守阵地,顶住一倍于己的敌人的进攻反扑,一面命令第三分队的主力战胜饥饿疲劳,分兵东进,迅速将围攻明军的倭寇在外围围上一层,同时还指示第一分队积极协同登陆兵团主力作战。

    为了配合第一分队的战斗,第三分队个个奋力,顶住了北昌具教的多次轮番进攻,而先遣上岛的第二分队,在战斗中连续抗击了陈东从三百人至五百人的猛烈冲击,牢牢坚守住了宝贵的阵地。整个岛屿血流成河,已分不清哪是明军的血,哪是倭寇的血。

    广阔的平地之上,只见数百倭寇的骑兵部队已冲了上来,戚继光一声令下,偏箱车已推进,几十辆战车并肩衔接,摆成圆形的防御据点。屏风最靠边的两扇可以前后摇摆,有如门叶,以供步兵出入。另外十人就是戚继光所强调的“杀手”,任务为以藤牌、镋钯和长柄单刀迎敌。杀手班的距离和战车保持在二十五尺以内,他们如果前进,战车也随之而推进。

    其他步兵部队仍然使用鸳鸯阵的战术,稍有差异的是藤牌手应当匍匐前进砍掉敌人的马蹄,长枪手则主要在于挑刺敌军使之落马,竹制的狼筅有一部分已易为铁制。

    在后掩护的则是重炮,俗称“大将军”,这种重炮重达千斤,以骡车装运,点放时使用大木楔入地面,使本身固定。炮筒内不用弹丸,而以小铁球和石块紧紧填实,作用是在零距离大量杀伤敌军人马,炮手在点烧火药以后也要跳进附近的工事里以避免受伤。

    这一混成部队有骑兵五百人,步兵一百人,重战车二十辆,轻战车三十辆。迎敌时骑兵在前阻挡敌人,使战车得以有充裕的时间构成战斗队形。当敌军逼近,骑兵就退入战车阵内。敌骑数在一百以下,混成部队拒不接战,只有来犯的大批敌骑进入火器的射程中约二百五十尺时,佛朗机、鸟铳和火箭等才同时施放。

    当火器的威力发挥以后,步兵就从战车之后冲出,形成几道攻击波和倭寇格斗,而以喇叭的声音指挥动作的协合。等到倭寇攻势被挫,队形散乱,骑兵也从车后整队出击。这种骑兵实际上是马上步兵,他们同样以鸳鸯阵的队形带着不同的白刃作战。

    在向内线对敌的戚家军主力发动强攻的激烈战斗中,连向敌一处核心阵地攻击,戚继光正杀得兴起时,突见一敌将连砍三名明军,使的是一把东洋刀,向着戚继光直扑过来,浑如猛虎啖羊羔。

    戚继光震惊当场,忙使戚家刀法护住全身要害,众兵勇也齐齐将主帅围住。原来这倭将正是北昌具教,见明军势大,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发现戚继光服色鲜明,朱盔宝甲,便认定他是主帅,欲先将之击毙,何愁明军不退!

    日本刀挥舞着三两下,人便不能抵御,则用刀之巧可知。眼见众兵勇被齐刷刷砍倒,刀光舞动则手下四方尽白,不见其人。北昌具教贴近戚继光,双手握刀,狠盯着囊中之物,此刀制度经利,靶鞘等物各各如法,非他方之刀可并,且善磨正,光耀夺目,令人寒心。

    戚继光喝道:“你是谁,报上名来!”北昌具教冷笑道:“在下无名小卒,将军何必记挂一个形同虚设的名字!”“岂有此理!”戚继光大喝一声,与其正面交锋,刀剑相交,登时火星蓬飞,发出极响亮的钟罄之声。

    戚继光被震得虎口出血,握剑不稳,宝剑飞出天外。北昌具教盛气凌人道:“纳命来吧!”戚继光双拳挥舞,护住周身,只觉四面八方,都有他的刀风人影,只道我命不保。倏然,一根禅杖挡住北昌具教的刀锋,当啷一声,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步,胸口一阵气涌,瞪目一看,竟然是个老和尚。

    北昌具教喝道:“你这贼秃子是谁?”戚继光大喜道:“慧觉大师,多谢救驾之劳!”北昌具教一惊:“原来他就是宝陀寺的住持!难怪武功如此之高!”慧觉念了一声佛,道:“施主,放下屠刀,灭除五万亿劫生死之罪,必定当生极乐世界。”声调心平气和,如平缓之流水,却又透着肃然令人臣服之威。

    北昌具教喝道:“废话少说,吃我一刀!”挥舞大刀状如疯虎,来势汹涌。慧觉眉头一皱,道:“施主,你的刀法太过于霸道了。”北昌具教冷冷道:“不错,刀不是用来防身,而是用来杀人的!”

    慧觉运起护体神功,禅杖舞起,就如巨浪冲击堤坝一样,堤坝虽受摇撼,却兀能屹立不斗变得三具教见攻不进去,已是暗暗吃惊,慧觉本欲让其知难而退,见其执迷不悟,一招普陀百裂掌,雷霆突发,击向北昌具教的胸口。

    北昌具教见其掌势如滚滚山洪,倾泻而下,越滚越大,越滚越快,根本无法抵挡,惨叫一声,被打出三丈之遥,口吐鲜血。他胸前上次已被徐志戈刺中一剑,伤口未愈,这时又中一掌,内伤更重,见明军执刀砍来,再也无心恋战,夺路而逃。

    戚继光去了心头之患后,随即兵分两路北上,抵达倭寇大寨东西两侧地区,将围攻第三分队的倭寇密密层层地包围起来。而且训练有素的戚家军,人人挺胸能挡刀,挥臂能断砖,顶头能碎瓶,仰卧能破石;攀檐走壁、擒拿格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卢镗也向倭寇发起了总攻,战场态势出现了包围与反包围、内线与外线犬牙交错的复杂局面,在战斗中,敌我双方都不敢开炮,在许多地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眼见其苦心经营的各防御体系及指挥机构倾刻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陈东下令残部退至大寨。卢镗立即部署部队分东、西、中三路大军展开追击战,以切断敌退路。

    宋怡龙见明军大势已定,忙寻退路,半路上,只见北昌具教率着一支部队撤退。宋怡龙故意叫道:“北昌兄快跑啊,卢镗杀过来啦!我帮你殿后!”言罢装模作样的在后方抵挡了一阵,然后施展轻功,追上北昌具教。

    两人退至大寨中,只见汪直正在收拾一些重要物品,准备逃亡,北昌具教带着伤拼命在外掩杀,阻止明军冲进来。汪直后悔不迭道:“当初若是听从徐老弟的建议,早些撤走,何来今日全军覆没之祸?”徐海道:“船主现在说这些话已为时过晚,唯今之计,需要学学曹孟德了。”汪直脑中的稻草直抖,道:“徐老弟此言何讲?”

    徐海道:“船主的主帅盔甲太刺眼,需把它脱下,让一名死士穿上,引诱明军,让其误以为是你,然后再金蝉脱壳。”汪直连称此计大妙,有一亲近卫士愿充当死士,当即与汪直对换了衣服。

    陈东道:“徐兄的计议虽然不错,不过,还是有个破绽。”汪直惊道:“还有何破绽?”陈东道:“我们之间必须留下一人保护假船主的安危,装装模样,否则卢镗会起疑心。”汪直道:“你说得没错,主帅身边总得留个副将,那谁留下呢?”看了看徐海、陈东、宋怡龙,又看了看外面的北昌具教。

    宋怡龙想到沈岚已恨我终生,又因自己之过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只想找个机会赎罪,自告奋勇道:“让我来吧!”汪直眉头一皱,道:“你?”宋怡龙道:“我在高雄的府上待过,当时是以北昌具教的身份出现,也许还有些人认识我,把我安放在假船主身边,更加真实。”

    陈东道:“宋兄弟说得不错,此事非他莫属!”汪直叹了一声,拍拍宋怡龙的肩头,哀怜地道:“如果能逃,尽量逃走。”宋怡龙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船主快走吧!”

    在北昌具教的掩护下,众头领直至七星岩退去,那里是一个隐蔽的小港。明军已攻入大寨,陈宗夔见假汪直一身主帅戎服,大喜道:“此人定是汪直!”喝令属下生擒,假汪直连忙带着几个小兵夺路而逃,宋怡龙却一动不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异常悲切。

    假汪直叫道:“北昌兄快跑!”陈宗夔一瞪宋怡龙,惊道:“原来他就是东瀛的倭匪头子北昌具教,好,一逮一个双!”宋怡龙突然一刀刺入假汪直的胸膛,道:“汪直啊汪直,你跟我争这个头领的位置争了许久,虽然你当上了主帅,可事到如今依然是一场空,我们两个都活不了,不过,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啦!”假汪直鼓着鱼般大眼,道:“你……你……”倒在血泊中。

    陈宗夔忖道:“想不到倭寇中勾心斗角如此严重!”喝令将宋怡龙缚了,宋怡龙并不反抗,也不挣扎,被按下,反剪双手。陈宗夔仔细看宋怡龙时,又看得奇怪,他的身形、衣着颇像那个在碉堡捣乱的勇士,此时明知是不可能的,只能当眼花。

    原来宋怡龙想到汪直、徐海、北昌具教对自己还算有些道义,眼下大军已灭,剩他们几个人也形不成什么气候,经过这场大败,料其会改过自新,故而放其一条生路。

    只怪他一念之仁,后来汪直率领余党渡海至日本,自称徽王。因对朝廷更加痛恨,在嘉靖三十二年三月,勾搭诸倭大举入侵,连舰数百,蔽海而至。浙东、西,江南、北,滨海数千里,同时告警。破昌国卫。四月犯太仓,破上海县,掠江阴,攻乍浦。八月劫金山卫,犯崇明及常熟、嘉定。三十三年正月自太仓掠苏州,攻松江,复趋江北,薄通、泰。四月陷嘉善,破崇明,复薄苏州,入崇德县。六月由吴江掠嘉兴,还屯柘林。纵横来往,若入无人之境,抗倭都督王忬亦不能有所为。那是后话。

    军士从宋怡龙身上搜出一把雪花短剑,交给陈宗夔,宋怡龙叫道:“能否把短剑还给我?”陈宗夔嗤笑道:“还给你,好刺杀我不成?”宋怡龙眼睁睁地看着沈岚送的定情信物被夺走,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泪水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此次场面壮观的双屿围歼战,明军彻底捣毁了其环岛防御体系的核心阵地,然后放火烧岛,秋季本就干燥,火势蔓延得特别快,满岛都是火光。

    倭寇残敌自知大势已去,几乎没有哪个部队敢停下脚步负隅顽抗,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尽快逃到海边,坐上船后向东驶去,逃避这场充满战火硝烟的噩梦。如此一来,战斗变得如同赛跑,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明军在持续作战一夜、毫无休息、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依然士气旺盛,个个奋勇杀敌,人人力争夺功。倭寇在逃命时,恐惧的不止是头领,而是战斗的每一个士兵,他们因为对方的勇敢而恐惧。明军打得游刃有余,当即抓获五百余名俘虏,其势犹如牧民赶羊。

    汪直、陈东、徐海、北昌具教、魏勇已赶到七星岩,七星岩是矗立海滨的七块大岩石,四周有海崖作掩映,十分隐秘,这里早布置了条小船,另储存了些许干粮清水,以备不时之需。

    刚坐上船,见海面上黑压压的驶来数十艘战船,汪直惊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道:“最后一条路都被封死,我命休矣!”抚着额头,一屁股坐倒,北昌具教功力高深,看得真切,道:“船主莫忧,你看那旗帜,斗大的一个‘汪’字!”

    船队又近了一些,汪直还是看不清楚,突然海面上雷声大响,原来是侯继高的船队在后面追击,与该船队打了起来。因侯继高得到御史胡宗宪的兵马救援,齐攻汪汝贤,他支持不住,故逃往双屿。

    胡宗宪字汝贞,徽州绩溪人,嘉靖十七年进士,历知益都、余姚二县,颇有些能耐。麾下有一大将,名叫俞大猷,字志辅,号虚江,福建晋江人,少年随名师习兵法和剑术,父亲死后,袭世职百户,嘉靖十四年任千户,守福建金门,因福建离台州较近,救援方便。

    侯继高将台州放心交由胡宗宪及俞大猷,拨船追击汪汝贤。借着火炮的照耀,汪直果然看见是从子汪汝贤,义子汪滶领兵赶来,顿时恢复了心跳,喜道:“来得正是时候!”

    汪汝贤见六横岛火光一片,知道父亲不敌,忙令属下抵住侯继高的攻击,自己将船驶至七星岩,知道这里是父亲的逃难之处,见父亲穿着一身旧军卒之服,遥遥相望,心中禁不住一阵心酸。

    汪汝贤刚下了船,汪直便执其手,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是送密报给你,要你进攻朱家尖吗?”汪汝贤道:“我没收到密报啊!我和侯继高作战,坚持不住了,一直没你的消息,就撤回来了。”

    汪直叹道:“你如果早来一步,我们共同掩杀,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狼狈了!”汪汝贤道:“侯继高还在后面缠打,我们先上船再说。”汪直离开了小船,上了大舰,汪汝贤道:“爹准备往哪里走?”汪直道:“且向东行,走到哪里算哪里。”汪滶殿后,正自交战不下,烦恼之时,侯继高得卢镗快报,双屿已被攻下,汪直及北昌具教已被擒获,逃走的不过一些小人物,便言穷寇莫追,侯继高便停止了追击。

    火光渐远,众人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北昌具教叹道:“只道是宋兄……宋怡龙,他不过心性禀直一些罢了,想不到竟然是个奸细,如此出卖我们。”胸口上一阵气涌,忖道:“普陀百裂掌竟然如此厉害!”徐海向陈东睨了一眼,道:“他是奸细不错,陈头领也犯不着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报复!”

    陈东冷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什么叫卑劣的手段?让这奸细作替死鬼,一来掩护我们逃脱,二来借朝廷的刀杀他,两全其美。我看徐头领和那奸细呆得时间长了,脑袋都生锈了。”徐海胡须发直,待要发作,汪直喝道:“刚刚死里逃生,你们两个就要起内讧吗!”北昌具教也忙在一旁劝解,徐海心中好似结着雾凇,径自回舱。

    双屿的倭寇不是被杀,就是跳海逃亡,海岛被大火烧了一夜,尽皆瓦砾。次日,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把海面抹上一层灿烂的金色。卢镗、戚继光、侯继高三军合一,清理战场,盘查岛上再无一倭寇,这才拨船回到宁波。(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