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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赴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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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宝晴给这座皇宫带来了好运,云意衍刚踏进流光殿,一直伺候瑶妃的小太监满脸欢喜跑上来禀报道:“太子殿下,风神医醒了!”

    云意衍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一边询问小太监风不留现下在何处,一边提起袍摆往内殿疾步而行,风不留亲身试毒昏迷数日,云意衍暗暗祈祷他已经找出解药的配方,风不留应该能成功吧!若不能,他自己性命也危在旦夕,当初他眼都不眨一下就抖开了那封让羽帝中毒的信,如果没有把握,谁会做到这种程度?为救人搭上医者的性命。

    羽帝床榻旁,江重重正扶着虚弱的风不留落座,风不留定定望着羽帝沉睡的容颜自语道:“幸好,你我都已是风烛残年,老天留给我们一年时光料理后事算很慈悲了。”

    一旁默立的江重重闻言全身剧震,失声道:“师父,莫非最后一种毒无解?”

    风不留平静地点点头:“无解,你师祖就死在这味剧毒下,记得你十一岁时见到的那位老婆婆么,她是你师伯,当年她学毒,我学医,对于毒物的掌控她强我何止千万倍,但最后她也没能救得了师父,含恨而终。”

    江重重眼窝发烫,他努力克制情绪,不让神思被巨大的悲痛侵蚀:“师父,您说过万物相生相克,无一例外,究竟什么毒能逃出这种法则?”

    “不错,万物相生相克,最普通的花草可能成为剧毒,而最烈的毒也可能成为解药,漠月烛兰也不例外,它生长在最北边无人敢踏足的荒漠中,三十年开放一次,花瓣的颜色近乎于透明的碧蓝,夜晚会发出莹莹光亮,美到极致,若它盛开,百花皆无颜色,其外表虽美却堪称毒中之王,你师祖弥留之际指点我去最南边有水的地方寻找相克的解药,而师姐留在他身边照料,寻求其他解法。终于,我在最南方的觅涯湖水底找到了能解漠月烛兰毒性的一种水草。”

    云意衍悄悄步入内殿正好听到这一段,果然风不留不愧为神医,短短时日已经找到解药,这下父皇有救了,他正欣喜非常,却听到风不留下面的话。

    “它通体黝黑,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整个湖底只有三棵,且一离开觅涯湖特殊的水质,三日便会枯死,作用也随即消失,根本带不回来。之所以说漠月烛兰无解,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七年前我为救人曾去过南方,那时候觅涯湖水已枯竭,那种水草也就此绝迹。”

    云意衍只觉自己好像刚从悬崖峭壁上爬到山顶,然后突然被人一把又推了下去,而江重重一边后悔他们来救羽帝,一边暗骂老天太残忍,这毒出自风又兰之手,即便她没有想过要害自己的父亲,但风不留终会因她而死,父亲被女儿毒死,这是什么感觉……等等……江重重脑海中光亮一闪,他迫不及待地蹲在风不留身前道:“师父,既然只漠月烛兰一种毒就能将人置之死地,为何又兰还要混上那么多种剧毒?”

    风不留高深莫测地笑笑,那笑意里似乎还带着些自豪:“所以刚才我说,我和羽帝都还有一年时光料理后事。”

    “师父的意思是,一品红、赤蝎粉等并非是为增强漠月烛兰的毒性,而是数种剧毒调和在一起可以暂时延缓毒素蔓延?”

    风不留长叹一声肯定道:“你猜的没错,但其中蓝须乌头并没有这种作用,她之所以要人必死,又费尽心思找出延迟漠月烛兰毒发的方法,就是因为单另加进去的蓝须乌头,蓝须乌头会让人产生幻觉,在幻觉中窥视到最真实的内心,她要人在死前细细品味,将这一生最重视的人或事,真真实实看个明白后才咽气。”

    江重重听罢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大概这样的毒,这样的下法,只有女子才想得出。

    风不留靠在椅背上合起眼帘,他输了,输掉自己的性命,但他并不觉得悲哀,因为他没有输给别人,而是输给自己的女儿,这种奇妙的感觉除他之外无人能体会得来。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颇严肃地对江重重道:“阿重,为师现在只知道一品红等能延缓漠月烛兰的毒性,但具体这几种东西搭配的分量还没来得及研究,交给你了!除此之外,若服食蓝须乌头的解药会不会与之相冲,你也要谨慎试验一下,料理后事头脑不清楚可什么都做不了,你的阁主还在等老夫回音呢。”他顿了顿,望向羽帝道:“他恐怕也有很多未完之事要了结吧。阿重,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这一次就当为师对你最后一次考校,你要尽快。另外传信给楚姑娘,就说老夫愿意赎清罪孽,请她安排。”

    江重重喉结上下蠕动,许久后他郑重跪在风不留面前沉声道:“师父放心!”话落,他侧头冲幔帐后道:“殿下也都听到了吧,麻烦你差人去寻齐所需之物,虽然我亲自去找可能更快些,但眼下我不能擅离九华宫,若你爹和我师父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们养的那群庸医可是半点也派不上用场。”

    云意衍脸色苍白地挑开幔帐,他明白如今求天求地都已是徒劳,但心中仍不愿相信父皇只有一年寿命的事实。他一直默念着几个关键的词:最南方,湖底,通体黝黑的水草。最南方不是只有一处湖泊,或许……或许……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起码还有一年的时间不是吗?时间就等于生机!他冲江重重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一个时辰后,两批人马从上津出发,一批去找寻各种毒物,一批笔直向南方进发。

    与此同时,和竹心达成协议的笑幽刚离开风白居,依旧是轩辕水见与静斋随行,几人正快马加鞭往无水关方向疾驰,并非云意初有危险,而是因为他们要赶去华国。笑幽本想在风白居再多住几日,今天一早却收到封奏报,华国另一端与蛮帮接壤的边城,发现了陈默与谢淼淼的踪迹。当地暗桩倾巢抓捕陈默,原本在城头上和陈默大打出手的淼淼却反过头帮陈默逃走,伤了不少自己人,因此请示轩辕水见,是否要连淼淼一起擒住。

    笑幽将陈默之事交给水见后就很少过问,但这次水见竟然同意对淼淼也不用留手,将二人统统擒下,这意味着,只要抓到的人是活的,还没有咽气,无论是重伤也好还是缺胳膊断腿也好,都不算违令,水见可以狠得下心,但她做不到!那是伴她多年情同姐妹的淼淼,她怎能下手?况且,奏报上说淼淼和陈默在城头大打出手,若她已经抛弃了洗剑阁,决心跟着陈默,何必要打。情况尚未分明,最快弄清一切的方法就是亲自去一趟。于是笑幽和水见一番争执后,水见妥协,先派人跟踪监视二人,随时报告其动向,他和笑幽则辞别了竹心立刻出发,若淼淼叛出洗剑阁,能劝其回头的恐怕也只有笑幽。

    另外笑幽还有一些小小的私心,往华国必经无水关,自与云意初分别后,两人平均五天一封书信,在交通极为落后的古代,这样的速度可谓频繁过头,两军开战,云意初的书信却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字里行间读不出半点血腥味,即使他的银色软甲已被染得鲜红,而未撤离无水关的暗桩也不停传送着消息,论起战局,她比坐镇上津的云意衍还清楚。

    初时,无水关原守军死伤惨重,一来,其不比追云骑强悍,无论装备还是能力都差一大截,二来,云意初也刻意在保存追云骑的实力,要保存实力就必须有一部分人垫背,为了支持到后续军队抵达,原守军不得不牺牲一部分。激烈的攻防战,华军拼了一天一夜也未能拿下城墙,旋即暂退十五里扎寨重整。是夜,仗着武功高强,像普通士兵一样在城头拼杀的云意初领五千追云骑夜袭敌营,风一般去,风一般回,此役杀敌一万四千多,虏获参将两名,折损一百二十三人。

    两日后,华军佯攻城门,曲亦衡领一支精兵不惧艰险翻越擎龙险峰,截击羽军运水部队,从追云骑中分派出来运水者死伤过半,而华军伤痕累累回到营寨时人数只剩去时的四分之一。

    接着,成王引以为傲的巨型投石车运送到关外,华军再次发起总攻,血战从清晨持续到日暮,华军三次攻上城墙,又都被近乎疯狂的追云骑打了下来,两方的战士浑身伤痕遍布,同样伤痕遍布的还有无水关的城墙,而城墙下是更不幸的人,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观者心惊。

    第五日清晨,援军仍未到,无水关所有人都怀着绝望踏上城墙,准备死战殉国。兵力悬殊过大,且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能用计谋取胜的仗,他们要做的只有两个字——死守,不能退,不能避,更不能冲出去让兵力消耗更快。箭矢,菜油,重石,滚木尽皆告罄,这一日是真正的血肉厮杀,一批批扑上城墙的华军如狼似虎,而追云骑的每一位将士却如地狱修罗,踏着四溅的鲜血,手握长枪钢刀巍然挺立,银光过处伴随着敌军飞散的肢体肉沫……

    死战到正午十分,第一批后续部队二十万人携带各种物资终于抵达,无水关军民在血海中振臂欢呼,而刚到的二十万人看着关内众人残破的铠甲,翻裂的伤口,以及肩部、腿部甚至来不及拔下的箭支,全都遏制住眼窝的酸涩,随他们一起欢呼,一起嘶吼。

    曲昊趁这间隙撞破被修补过多次的城门,原本他以为得了机会,不料其先锋部队被瓮城内密集的机关暗箭尽灭,华军纷纷畏缩后退,谁也不敢踏进那两扇大开的城门,云意初站在城墙最高处宛如战神一般指挥将士们列阵迎敌。曲昊见羽军气势高涨,鸣金收兵再次暂退。

    这些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了,笑幽紧紧夹了一下马腹,催促马儿再跑快些,她从未担心过云意初会败,但每一份奏报对比着他云淡风轻的文字,她就忍不住心疼到滴血,她不懂兵法,帮不了他更多,但去见他一面,稍稍平复一下他的疲惫也是好的。此时她还不知,这一趟借道无水关会替羽军挡下一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