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记忆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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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姑娘确实认错人了。况且就算我前世是书仁又如何，我现在是清曲，我觉得这样便好，前世于我实在无意义。”直视她的眼，冷淡地拒绝。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茫然地看着我，眼里透出绝望。“昨日黄花已然凋谢么？”又忽而凄绝地笑起来，“再看我跳一次舞吧，已有一千年未曾舞过了。”未待我回答，她便已蹿入花海间跳起舞来了。红色衣袂翻转，说不出的绝世凄美。许是忆起了往事，凄艳的舞步变得婉转起来，眼里柔情满溢，泛出点点温柔来。
我也不自觉地随着她的舞步动了起来。舞得尽兴忘我，谁也没注意到那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也诡异地张开了笑脸，纷纷挣脱泥土的禁锢，以要撑破身子的姿态极力盛放着。随着花瓣张开的尺度越来越大，那隐藏在光鲜外表下丑陋的面孔也逐渐显露出来。睁开的赤色眼眸里射出嫉妒的血色凶光，张开的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森白尖锐的镣牙。叫嚣着冲向那一抹红。她很快自迷醉中清醒过来。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背后蓦然窜起一阵阴森的凉意。有些发悚地回过头，但见一大片白骨动作迟缓地向我走来，麻木着表情，空洞的眼眶不断地涌出血色的眼泪。有接二连三的白骨源源不断地从黑色的地面爬出，空中不时传来骨骼断裂发出的咔嚓声响。我想逃离这个可怖的地方，脚步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它们越来越近了，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要呼喊，张开口声音却被卡在喉咙内，发不出半点声响。我的内心被绝望一寸寸蚕食，它要将我湮没了。走在前面的骷髅面无表情地伸直了僵硬的手臂，我闭上眼睛。不可否认我是惧怕死亡的，当它如此迫近我才明白，对这个世界竟有诸多眷恋，是如此不舍。所有丑恶与良善的面孔都变得亲切可爱起来了。可最终谁又逃得了呢？死亡，何尝不是迟早的归期。思及此，倒也洒然。
静待半日，却迟迟未有预期的疼痛窒息。不解地睁开眼睛，一抹火焰般的身影微笑伫立。面目柔和，她的身后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她静静地看着我，再次抬手抚上我的面容，指尖的灼热却已变得凉溥，唇角若有似无地含着一抹温柔笑意，俯下身子亲吻我的额头，带着无限怜惜与绻缱，此时的她连唇亦失了温度。“我快死了。”她的唇离开我的额间，手也无力地滑了下去，自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来。
“前世我瞧着你离开，这一世，我再不要受这锥心的熬煎。”她勉强又扯出一个微笑来，“我叫媚衣，不要忘记，有一个人为你生，为你等，为你死。”
“不管你是书仁还是清曲，在我心里，你便是你。”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脚步虚浮地晃了晃，我赶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心里似有被唤醒的情意，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感，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天空此时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有叹息声缥缈而来。怀中的红衣越发透明，最终消失得了无痕迹。只在我空荡荡的掌心，遗留下一颗血色的记忆之珠。
有白色衣袖滑过眼帘，我攒紧了手中的记忆之珠，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间一股清淡茶香沁入鼻间，煞是好闻，不由得用力嗅了嗅。自喉咙传来干渴之兆，引起了喝茶的欲望，便微微动了动眼皮，努力想将它撑开。久未睁开的眼睛不适应外界的光线眯了又眯，好半会才睁了开来。神智还有些不清明，使劲眨了眨眼睛。待久睡初醒的混沌感褪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竹制茶具。说是茶具也不尽然，因只有一杯一壶，茶杯像是被随意截断的一断竹节，有节的地方朝下放置，而茶壶则是保留了上下两个关节，弯曲的壶柄和如同弯腰春笋般的壶嘴与茶壶的接和处看不出一丝不自然嵌合的痕迹，似是未经雕琢一般，有浑然天成的淡雅和朴素感。
此刻壶嘴正徐徐地往外飘着一缕白烟，那股清香便是由此而来。发现自己正趴伏在一张木桌上，便直起了身子。
干涩的唇瓣不容我多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右手欲将茶倒出，滋润干渴的咽喉。手在将要触及到茶壶的时候停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右手一直保持着紧握的状态。由于握得太紧太久神经养成了惯性，失去伸直的记忆，我只好活动了一下同样僵硬的左手，咬着牙将右手的手指逐个掰开。
手指也已经麻木了。
复又以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为他们由下至上按摩起来，时不时捏住指腹前后左右晃动几下。当它们终于恢复知觉并且能够伸缩自如的时候我舒了一口气，甩了甩发酸的左臂，以左手给自己沏了杯茶，凑至唇边，纵使渴得十分厉害，因不想白白糟蹋了好茶，依旧只是轻抿了一小口。入口微涩，细品之下，满口余香，仿佛置身于万千绿茶环绕之中，心灵的尘埃被洗涤一空，霎时就安静下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不由得露出恬静微笑。
微眯起眼睛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片刻宁静和惬意，环顾四周处处透着朦胧。正前方是一条雾气弥漫的绿竹幽径，不知通往何方。而周围十分空旷除了一棵开着红白相间花朵的不知名大树和溥溥的雾气之外别无其它。此时的我正坐在大树底下品茗。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轻抚过面颊，从鬓角处斜斜地掠过耳垂，留下细小轻微的呢喃声。此外便只余自己轻浅的呼吸声。天地间静谧得仿佛只剩下自己。
我放下茶杯，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踏着脚下柔软的花瓣望着那条幽径，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昏睡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我摊开右手。一枚血色花瓣样的记忆之珠停留在稍显苍白的手心。其实记忆之珠只是个笼统的称号，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不同的风情，留下来的记忆之珠也是形态各异。
大多数人死后都只能留下一小部分残缺的记忆碎片，被风一吹就散了，只有在远古时代的祖先和皇族才能留下如此完整鲜活的记忆。看来，她说的不是疯语了。花瓣温润饱满，娇艳欲滴充满了生的活力，似是一掐便能捏出血一般的汁液来。被它的美惊出一声叹息，它便如同蝴蝶一般在掌心摇曳出轻灵的舞姿，我竟生出一种错觉，一低首便能嗅到它散发出来的馥郁芳香。（未完待续）
“不用了，姑娘确实认错人了。况且就算我前世是书仁又如何，我现在是清曲，我觉得这样便好，前世于我实在无意义。”直视她的眼，冷淡地拒绝。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茫然地看着我，眼里透出绝望。“昨日黄花已然凋谢么？”又忽而凄绝地笑起来，“再看我跳一次舞吧，已有一千年未曾舞过了。”未待我回答，她便已蹿入花海间跳起舞来了。红色衣袂翻转，说不出的绝世凄美。许是忆起了往事，凄艳的舞步变得婉转起来，眼里柔情满溢，泛出点点温柔来。
我也不自觉地随着她的舞步动了起来。舞得尽兴忘我，谁也没注意到那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也诡异地张开了笑脸，纷纷挣脱泥土的禁锢，以要撑破身子的姿态极力盛放着。随着花瓣张开的尺度越来越大，那隐藏在光鲜外表下丑陋的面孔也逐渐显露出来。睁开的赤色眼眸里射出嫉妒的血色凶光，张开的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森白尖锐的镣牙。叫嚣着冲向那一抹红。她很快自迷醉中清醒过来。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背后蓦然窜起一阵阴森的凉意。有些发悚地回过头，但见一大片白骨动作迟缓地向我走来，麻木着表情，空洞的眼眶不断地涌出血色的眼泪。有接二连三的白骨源源不断地从黑色的地面爬出，空中不时传来骨骼断裂发出的咔嚓声响。我想逃离这个可怖的地方，脚步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它们越来越近了，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要呼喊，张开口声音却被卡在喉咙内，发不出半点声响。我的内心被绝望一寸寸蚕食，它要将我湮没了。走在前面的骷髅面无表情地伸直了僵硬的手臂，我闭上眼睛。不可否认我是惧怕死亡的，当它如此迫近我才明白，对这个世界竟有诸多眷恋，是如此不舍。所有丑恶与良善的面孔都变得亲切可爱起来了。可最终谁又逃得了呢？死亡，何尝不是迟早的归期。思及此，倒也洒然。
静待半日，却迟迟未有预期的疼痛窒息。不解地睁开眼睛，一抹火焰般的身影微笑伫立。面目柔和，她的身后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她静静地看着我，再次抬手抚上我的面容，指尖的灼热却已变得凉溥，唇角若有似无地含着一抹温柔笑意，俯下身子亲吻我的额头，带着无限怜惜与绻缱，此时的她连唇亦失了温度。“我快死了。”她的唇离开我的额间，手也无力地滑了下去，自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来。
“前世我瞧着你离开，这一世，我再不要受这锥心的熬煎。”她勉强又扯出一个微笑来，“我叫媚衣，不要忘记，有一个人为你生，为你等，为你死。”
“不管你是书仁还是清曲，在我心里，你便是你。”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脚步虚浮地晃了晃，我赶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心里似有被唤醒的情意，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感，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天空此时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有叹息声缥缈而来。怀中的红衣越发透明，最终消失得了无痕迹。只在我空荡荡的掌心，遗留下一颗血色的记忆之珠。
有白色衣袖滑过眼帘，我攒紧了手中的记忆之珠，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间一股清淡茶香沁入鼻间，煞是好闻，不由得用力嗅了嗅。自喉咙传来干渴之兆，引起了喝茶的欲望，便微微动了动眼皮，努力想将它撑开。久未睁开的眼睛不适应外界的光线眯了又眯，好半会才睁了开来。神智还有些不清明，使劲眨了眨眼睛。待久睡初醒的混沌感褪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竹制茶具。说是茶具也不尽然，因只有一杯一壶，茶杯像是被随意截断的一断竹节，有节的地方朝下放置，而茶壶则是保留了上下两个关节，弯曲的壶柄和如同弯腰春笋般的壶嘴与茶壶的接和处看不出一丝不自然嵌合的痕迹，似是未经雕琢一般，有浑然天成的淡雅和朴素感。
此刻壶嘴正徐徐地往外飘着一缕白烟，那股清香便是由此而来。发现自己正趴伏在一张木桌上，便直起了身子。
干涩的唇瓣不容我多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右手欲将茶倒出，滋润干渴的咽喉。手在将要触及到茶壶的时候停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右手一直保持着紧握的状态。由于握得太紧太久神经养成了惯性，失去伸直的记忆，我只好活动了一下同样僵硬的左手，咬着牙将右手的手指逐个掰开。
手指也已经麻木了。
复又以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为他们由下至上按摩起来，时不时捏住指腹前后左右晃动几下。当它们终于恢复知觉并且能够伸缩自如的时候我舒了一口气，甩了甩发酸的左臂，以左手给自己沏了杯茶，凑至唇边，纵使渴得十分厉害，因不想白白糟蹋了好茶，依旧只是轻抿了一小口。入口微涩，细品之下，满口余香，仿佛置身于万千绿茶环绕之中，心灵的尘埃被洗涤一空，霎时就安静下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不由得露出恬静微笑。
微眯起眼睛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片刻宁静和惬意，环顾四周处处透着朦胧。正前方是一条雾气弥漫的绿竹幽径，不知通往何方。而周围十分空旷除了一棵开着红白相间花朵的不知名大树和溥溥的雾气之外别无其它。此时的我正坐在大树底下品茗。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轻抚过面颊，从鬓角处斜斜地掠过耳垂，留下细小轻微的呢喃声。此外便只余自己轻浅的呼吸声。天地间静谧得仿佛只剩下自己。
我放下茶杯，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踏着脚下柔软的花瓣望着那条幽径，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昏睡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我摊开右手。一枚血色花瓣样的记忆之珠停留在稍显苍白的手心。其实记忆之珠只是个笼统的称号，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不同的风情，留下来的记忆之珠也是形态各异。
大多数人死后都只能留下一小部分残缺的记忆碎片，被风一吹就散了，只有在远古时代的祖先和皇族才能留下如此完整鲜活的记忆。看来，她说的不是疯语了。花瓣温润饱满，娇艳欲滴充满了生的活力，似是一掐便能捏出血一般的汁液来。被它的美惊出一声叹息，它便如同蝴蝶一般在掌心摇曳出轻灵的舞姿，我竟生出一种错觉，一低首便能嗅到它散发出来的馥郁芳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