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 毁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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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起过往,血灵笑的凄然。泪水滑落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刀身上。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每一到夜晚就会出来替他守夜,就是希望他能安然的睡一会。他对我很好,要不是我一再强调我是刀灵不需要休息,他也不会让我一人辛苦守着。渐渐的,我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莫沧岚蹙起眉,“所以你随他回家安顿妻子时,心生妒忌,遂迷了他的心智,让他杀了自己的妻儿!?”

    面对莫沧岚的质问,血灵无力辩解。她只有含泪摇头,激动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见他对妻子如此好,如此爱护,一时心里不平。加上之后又有人来偷袭他,所以……所以我才疯狂了些,等冷静下来时,才发现……”

    “……”

    “我也后悔!我也觉得不该如此!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见兰陵那副模样,心中很是不忍。他甚至把从不离手的刀扔掉,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不吃也不睡。我心里担忧他,所以一直不肯离去。无论他扔了我几次,我都会回到她身边。他还警告我,说如果我在缠着他,他就毁了这把刀!”

    说到此,血灵苦涩一笑。“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刀灵终究只是刀灵!就算有人对我另眼相看,最终也抵不过同类来的贴心。妻儿的死对兰陵打击很大,虽然他变得暴戾了许多,但心里最深处还是柔软善良的。他见我不离不弃,遂放弃了扔掉我,又重新把我留在了他的身边。并且跟我说,以后,就我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吧……呵呵!莫掌门可知道当我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有多幸福吗?”

    莫沧岚叹息不语,额前的银色长发随着轻风微微拂动。

    “多情自古空余恨,飘渺的幸福过后,可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

    血灵轻轻颔首。“想过!怎可能不想!可那又怎样?我活的够久了,千年光阴如梦境一般,每每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和物早已不复往昔。我知道刀灵没有来世,且永出轮回。刀在人在,刀毁人亡。但如果能陪着兰陵一起,就算灰飞烟灭又如何?”

    “……痴儿。”

    莫沧岚收起青冥剑,双手负于身后轻叹。血灵空洞一笑,“莫掌门没有动过情,所以体会不了我的心情!其实那一日在崖顶,你们所谈的内容我都听见了。之后兰陵拔刀自刎,我陷入疯狂才会现身与莫掌门打了起来。说起来,还要多谢后来出现的万家人。他请求莫掌门不要毁了刀,并且承诺万家世代都会守护这把刀,不会让它在出世。而自那一日起,我便开始沉睡不醒……”

    “刀是好刀,若是就这么毁了也是可惜。所以当初我才会任由万家人带着刀离开!血灵姑娘,恕我冒昧说一句。兰陵已死,不管他与你之间有何情仇,过往之事也皆烟消云散。刀灵非人非鬼,出三界外,不入轮回。我知道你心中之苦,但无奈事已至此,你也只好默默承受下去。如今你既然认了新主,就随他好好活下去吧。”

    语罢,莫沧岚拂袖转身欲走。

    “莫掌门!”血灵出声唤住他。

    “……还有何事?”

    血灵定了定神,忽的弯起双膝跪倒在地。“那一日莫掌门顾念名刀毁之可惜,遂让万家人带走了我。今日,血灵求莫掌门成全!”

    “……”

    客栈里,鬼逍双手抱胸站在一处发呆,小舞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他身后不断踱步来回走动。见某人依然不为所动时。不由翻了翻白眼,咳了咳开始念起了诗。

    “咳咳!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好诗!”

    一阵鼓掌声响起。小舞眉头一皱,就见某叶子拍着双手向她走来。鬼逍见到夙夜,终于是起了反应,转过身换了个姿势对他行礼。

    夙夜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即一脸笑容的望着小舞。

    “丫头!你刚才念的是什么诗?写的很美啊!”

    小舞憋了憋嘴,“不是说过了嘛!好诗啊!我都说了,我很有学识的!你偏不信!现在领略到了吧?”

    “……”

    夙夜掩嘴苦笑,当初兴起跟这丫头对诗词那事,他可一直没办法忘记呢。什么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鬼逍瞧着夙夜和小舞,心中也是觉得有趣。一向精明能干的爷,怕也就是遇上小舞姑娘,才会这么无奈没辙吧。

    他嘴角稍稍扬起浅笑,可忽的神色一变,猛的转身望去。

    夙夜和小舞见他这番举动,不由疑惑道:“怎么了吗?”

    “血灵出事了!”

    “……啊?”

    这时,流光从房间里走出,某哥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妖刀和刀主之间多少会有些感应,鬼逍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流光出声询问,鬼逍皱眉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就是感觉到了一种很悲伤的情绪。应该是从血灵姑娘身上传来的。”

    小舞一愣,疑惑道:“灵姐姐?她、她不是刀灵么?怎么刀灵也会出事?难不成马天赞把她……”

    某舞这话还没说完,头顶就遭到两个爆栗。流光和夙夜皆无语的望着她,夙夜抿了抿嘴满脸无奈道:“拜托!小脑袋瓜不要随随便便瞎想些有的没的!”

    流光则摇头一叹,解释道:“出事这两个字的意思很广!一般刀灵要是出事,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寄身的刀要被毁了!”

    “神马!!!……”

    小舞一下蹦起,惊的直跳脚,“那还等什么!快快快,我们去找灵姐姐!可不能让她被人毁了!”

    众人点头,夙夜命寂遥留下照顾刑雪。其他人随着鬼逍一齐迈步下楼,在客栈老板热情的挥手欢送下离开了客栈。

    ……

    莫沧岚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半晌后喃喃道:“何必如此呢?”

    血灵抬头浅笑,“莫掌门乃修道之人,对于红尘俗世早就抛却。不知其中之苦,所以不懂其中之意。你与兰陵在崖顶聊了一天,我也在旁静静听了一天。其实兰陵跟你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有意说给我听的呢?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却也了解根本给不了我什么。而我更是间接杀害他妻儿的凶手,他心善,所以不忍杀我。遂借着和你相谈,来向我表明一切。我懂!我都懂!可我还是放不下,想不开!这些年我沉睡不醒,也根本没想过要醒来。可当我决定救那万云澜时,就暗自想,一切都是注定。”

    血灵双手托着妖刀抬起,对前方的莫沧岚凄然一笑。“我知道只要刀不断,我还可以活很长的时间,可以阅尽这大好河山,秀丽风光。可纵使这世上姹紫嫣红,我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入目虽绚丽,心中却悲凉。血灵已不记得当初是为何献身成刀灵,已不记得被多少人争夺过。随着时间越久,从前的记忆也渐渐消散。我不想忘记他,所以趁着我还记得他的模样,还记得他双手的温暖。请莫掌门垂怜,毁了我吧!”

    莫沧岚抬眸望向远方,想起那一日,兰陵挥刀自刎,脸上满是解脱的神情。思及此,他不由微微闭上眼,开口道:“血灵姑娘可知道,为何兰陵要用妖刀先自刎,在跳下悬崖?这样不是多此一举么?”

    血灵一怔,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他心里还是不忍丢下你一人,所以让自己的鲜血浸入刀中。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依然在陪着你!”

    “……”

    莫沧岚语气笃定的说着,让血灵一下子瞪大了双眸。

    “不、不可能!他明明就是……”

    “为何不可能?”莫沧岚截断她的话,“姑娘自己不也曾说过,兰陵答应会永远陪着你。可他是人,你是刀灵,他是万万不可能陪你多久的。他心中怀着对妻儿的愧疚,却又终是舍不下你。所以便选择了这种方式!”

    “……”

    血灵闻言,沉默片刻后激动的出声大喊:“不!不是的!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他爱的是他的妻子,当初夺取妖刀也是为了她的妻子。可因为我的嫉妒蒙蔽了理智,最后让他的妻儿死在了他的刀下。我知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我知道他一定恨极了我!所以即使后来他答应让我留在他身边,可心中一直是怨我的!”

    莫沧岚缓缓睁开眼望她,声音依旧清冷道:“那姑娘可还记得,那一日兰陵自刎跳下悬崖之际,对你说了些什么?”

    “对我……说了什么?”

    血灵神色无措的回忆着,事情已过去许久,她的记忆很是错乱。她理了理思绪,极力回想着兰陵跳崖那刻发生的事。

    她记得,兰陵在莫沧岚错愕的表情下,猛地拔刀出鞘。在他惊讶的表情中,竟微笑着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颈间,然后……

    她那时惊呆了,现身而出扶住了他跌落的身体,不停的问着他为什么。谁料兰陵只对她虚弱的笑着,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接着手一用力推开她,纵身跃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