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 §§第十一章 古代住所里的人

§§第十一章 古代住所里的人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用摘录日记的办法,我写成了前一章,已经讲述到10月18日了。那时,正是我调查这一连串的怪事大有进展,即将触及可怕的结局的时候。随后几天所发生的事件,已经难忘地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不用参考我当时做的记录,我就能叙述出来。我就从明确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事实的第二天说起。

    我所指的两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之一,就是库姆·特雷西的劳拉·里昂,曾经给查尔兹爵士写过信,并约定在他暴卒的那个地点、那段时间会面;另一个事实,就是潜藏在沼泽地里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在山边的古代住所里找到。掌握了这两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我感到,若我还无法使疑案露出头绪,那我不是低能,就是缺乏勇敢精神了。

    昨天黄昏,我没有机会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里昂太太的事告诉亨利爵士,因为莫蒂默医生跟他玩牌玩到很晚。今天早餐时,我才把新发现告诉了准男爵,并问他是否愿意陪我到库姆·特雷西去。最初他很想去,但经过仔细斟酌以后,我和他都感到,由我单独去,结果或许会更好一点。因为访问的形式越郑重,所能得知的事实就会越有限。于是,我就把准男爵留在家里坐镇了,心中稍感不安地乘马车出发去进行新的侦查行动了。

    到了库姆·特雷西,我叫博金思把马匹安置好,而后就去拜访劳拉·里昂女士了。我找到她的住所并不困难,屋子位置适中,陈设也不错。一个女仆把我领了进去,当我走进客厅时,一个坐在一架镭明屯牌打字机前的女子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表示欢迎,但当她看出我是陌生人时,她的面容又恢复了严肃,重新坐下来,而且询问我来访的目的。

    里昂太太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她的头发、眼睛都是深棕色的,尽管有一些雀斑在双颊上,但有着对棕色皮肤的人而言恰如其分的红润,就像在淡黄的玫瑰花心中隐现着悦目的粉红色一般。我再重复一次,我产生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有值得赞叹的漂亮,但随后我就发现了缺陷,她面孔上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的地方,表情有些粗俗,或许眼神也有些生硬,而且嘴唇有些松弛,所有这些,都破坏了她的美貌。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发现。当时,我只清楚我是站在一个很漂亮的女士跟前,听着她询问我来访的目的。直到那时,我才真正认识到,我的任务是如此的棘手。

    “我有幸认识你的父亲富兰克兰先生。”我主动说道。

    如此的自我表白,显得很愚笨,我由她的反应上感觉出来。

    “我父亲和我之间,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她说道,“我什么也不欠他的,他的朋友也算不上是我的朋友。若没有已故的查尔兹爵士,与其他好心肠的人资助,我或许早就饿死了,我父亲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正是因为有关已故的查尔兹爵士的案件才到这儿来拜访你的。”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雀斑变得更明显了。

    她问道:“关于查尔兹爵士的事,我能告诉您一些什么呢?”她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玩弄着她那打字机上的字母符号键。

    “你熟悉查尔兹爵士,是吗?”

    “我已说过,我十分感激查尔兹爵士对于我的深情厚意。若说我还能自立生活,那主要是因为他对我可怜处境的关照了。”

    “你和查尔兹爵士通过信吗?”

    她迅速地抬起头,愤怒的光芒闪现在棕色的眼睛里。

    “您问这个问题,用意何在?”她质问道。

    “我的目的是避免桃色新闻的传播。我在这儿问你,总比把事情宣扬出去搞得难以收拾要好吧!”

    她默默无言,面孔仍旧苍白。最后,她带着挑战的神色,抬起头来。

    “好吧,我回答。”她说道:“再说一次,您的问题是什么?”

    “你与查尔兹爵士通过信吗?”

    “的确,我给他写过一两次信,感谢他的关怀与慷慨解囊。”

    “你还记得发信的日期吗?”“不记得。”

    “你与查尔兹爵士会过面吗?”

    “会过面。在他到库姆·特雷西来的时候,我和他会过一两次面,他是个不爱抛头露面的人,他喜欢不为人知地做好事。”

    “不过,若你很少和他会面,又很少给他写信,你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以至于如你所说的那样慷慨帮助你呢?”

    她无丝毫犹豫,回答了这个我以为是难答复的问题。

    “有几位绅士了解我的可悲经历,他们一起帮助过我。一位就是斯特普尔顿先生,他是查尔兹爵士的近邻,又是好友,他心肠好极了,通过他,查尔兹爵士才清楚我的事。”

    我知道,查尔兹爵士曾有几次邀请斯特普尔顿负责为他分发救济金,所以,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是真实的。

    “你曾写信给查尔兹爵士,请他与你会面吗?”我问道。

    她又气得脸通红。

    “先生,您这问题,真是岂有此理!”

    “对不起,里昂太太,但我不得不重复这个问题。”

    “那么,我就回答,肯定没有。”

    “就在查尔兹爵士暴死的那天,也没有吗?”她脸上的红色立刻褪了下去,出现了一副死灰一般的面孔,她的嘴唇已说不出“没有”来了。

    “肯定是你的记忆力愚弄了你。”我说道,“我甚至可以背出你那封信的最后一段来,内容是这样的:‘您是君子,请您立刻把此信烧掉,并在晚上10点之时到栅门那儿去。’”

    此时,我几乎以为她要晕过去了,但她居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恢复了镇定。

    “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君子吗?”她呼吸急促地说。

    “这你就冤枉查尔兹爵士了,他确实已经把你的信烧了,但有时尽管是一封烧了的信,还是可以认得出来一些内容的,现在,你承认曾写过这封信了吧!”

    “是的,我写过这封信。”她叫道,同时把满腹的心事都说了出来,“是我写的。我为什么要否认这件事?我没有理由因此而觉得可耻,我希望,查尔兹爵士能帮助我,我相信,若我能亲自跟他见面,就能得到他的大力帮助,所以,我才请求他与我见面。”

    “但你为什么约在这样一个时间?”

    “因为,那时我刚知道,他第二天就要到伦敦去,并且一去或许就是好几个月。因为其他原因,我又不能早一点儿到他的庄园去。”

    “但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会面,而不到屋子里去拜访他呢?”

    “您想一想,一个女人能在那个时间单独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去吗?”

    “哦,你到那儿去,发生了什么事?”“我并没有去那儿。”

    “你没有去?”

    “我没有去,我拿所有我以为是最神圣的东西对您发誓。我没有去,有一件事使我不能去了。”

    “是一件什么事?”

    “那是一件私事,我不能告诉您。”

    “那么,你承认自己曾与查尔兹爵士约定,在那正是他死去的时间、地点相会,但你又否认你曾前往。”

    “这是事实。”

    我一再地追问她,但往下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里昂太太。”最后,我结束了这次毫无结果的拜访,站起身来,说道:“因为你不肯彻底地说出你所清楚的事情,使你将负起严重的责任,而且已把你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若我不得不请警察来协助,你就会知道,你有着多大的嫌疑了。若你是清白的,那为什么你起初要否认,在那一天你曾写信给查尔兹爵士呢?”

    “因为,我恐怕您从那问题上得出什么不正确的推论来,那样,我就可能被牵连到一件桃色新闻中去了。”

    “那么,你为什么如此急切地要求查尔兹爵士把你的信烧掉呢?”

    “若您已读过那封信,您就应该清楚啊!”

    “我并没有说,我读过信的全部内容。”

    “但您引用了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我以为您已经读过了。”

    “我只引用了你的附笔,我说过,那封信已被查尔兹爵士烧掉了,所以,不是整封信都能辨认出来。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你如此急切的要求查尔兹爵士把这封信烧掉呢?”

    “因为,这是一件纯粹属于私人之间的事。”“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你想避开警方的调查取证吧!”

    “那么,我就告诉您,若您曾听过关于我的悲惨的过去,您就会清楚,我曾草率地结过婚,当然,事后又因此而后悔。”

    “我听说过了。”

    “我过着不断遭受我丈夫打骂的悲惨生活,这令我厌恶无比。但法律偏袒男人的行为,每一天,我都面临着被迫跟他上床的可能。在我给查尔兹爵士写这封信时,我听说,若我能支付一笔巨款给我丈夫,我就可以重获自由。这就是我所向往的——心地平静、幸福快乐、拥有自尊——这就是我所向往的。我了解,查尔兹爵士是慷慨大方的绅士,并且我猜想,若他听我亲口说明这件事,他就肯定会帮助我的。”

    “那么,你为什么又没有去赴约呢?”

    “因为,就在那时,我又得到其他人的慷慨帮助了。”

    “那么,为什么你再没有写信给查尔兹爵士,对这件事进行解释呢?”

    “若第二天早上我没在报上看到查尔兹爵士暴死的消息,我一定会写信给他的。”

    里昂太太的叙述前后呼应,我提出了许多问题,也找不出她的漏洞来。我只能再调查一下,是不是在悲剧发生之时或接近悲剧发生的时候,她的确通过法律程序对她丈夫里昂提出了离婚诉讼。

    看起来,若她真的去过巴思柯威尔庄园,那么,恐怕她不敢说她没去过。这是因为,她要乘马车才能到庄园去,如此一来,要到第二天清早,她才能回到库姆·特雷西,这样的一次远行是很难保守秘密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说的是真实情况,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情况。我灰心失望地回来了,这是再一次碰壁,这堵墙似乎是修在每一条我想通过它而到达目的地的道路上一般。但我越想象她的脸色、她的神情,我就越感到,她还有某些事情是瞒着我的。她的脸为什么会变得苍白呢?为什么她每次都竭力否认一些东西,只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坦白呢?面对悲剧的发生,为什么她如此保持沉默呢?当然,对所有这些问题的解释,并非她说给我听的那么简单。现在,沿着这方向我已难以再前进一步了,我只好转到沼泽地里的古代人类的住所去搜寻另外的线索了。

    但这个方向也是希望渺茫,在我回去的路上,这一点,我深刻感受到了。我看见一座又一座山连绵不断,山坡上边都有古代人类生活的遗迹。巴里莫尔说那人住在这些废弃不用的古代住所一个地方,但困难的是,这种古代住所成百上千地分布在整个沼泽地里的山坡上。幸亏我曾发现那人站在黑岩岗的绝顶上,我不妨以这为线索,把我发现过那人的那个地方做为搜查工作的中心地区。不错,我应该从那儿开始查看沼泽地里的每一个古代住所,直到发现我要找的那个古代住所为止。若那人待在古代住所里,我就要让他亲口说自己是谁,为什么要长时间地尾随我们,必要时,我甚至会用我的手枪逼着他说实话。在伦敦摄政街的人海里,他能从我们的眼前溜掉,但在这样的沼泽地里,恐怕他就会觉得不知该怎么做了。不过,若我找到了那个古代住所,那人却不在里边,无论需要等多久的时间,我也会在那里等着他,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在伦敦,福尔摩斯让他溜掉了,在我的师父失败后,若我可以把他查出来,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在调查这个案件的过程中,我们的运气一直不好,不过,如今居然否极泰来。送给我好运的不是其他人,恰好是富兰克兰。这老头长着花白的胡须,健康红润的脸色,他正站在自家花园的门口,园门正对着我要走的大路。

    “华生医生,您好!”富兰克兰高兴地叫道,“您真该让您的马歇一歇,请进来喝一杯酒,祝贺我吧!”

    在听到富兰克兰怎样对待他的女儿之后,我对这老头实在说不上来有什么好感,但我正急于想让博金思把马车驾回家去,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我下了马车,给准男爵写了个便条,说明我将在晚餐时间漫步回去。接着,我就跟着富兰克兰走进了他的饭厅。

    “对我而言,今天我可真了不起,华生医生,今天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值得庆贺的日子。”他一边格格地笑着,一边叫道:“我已了结两个重要案件了,我一定要给这里的人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法律到底是什么。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不怕法庭诉讼的人呢!我已证实了,有一条公路完全穿过了老密多屯的花园的中心,离他的前门还不到100米。这一点,您感觉怎么样?我真得教训一下这帮所谓的大人物了,我要让他们清楚,老百姓的权利不能随便践踏,这些混蛋!我还把伏恩沃希家人常去野餐的一片树林给封上了。这些无法无天的所谓的大人物,他们好像认为产权根本不存在,他们到处乱钻,到处乱丢空瓶子、废纸等垃圾。华生医生,这两个重要案件我都胜诉了。从约翰·莫岚爵士由于在自己的畜养场里乱放枪而被我告发之后,我还没有过像今天这般得意呢!”

    “您到底是如何指控他的呢?”

    “瞧一瞧记录吧,华生医生,真值得你看一看的——富兰克兰对莫岚,高等法院,这次诉讼花费了我200英镑,我胜诉了。”

    “您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什么好处也没有,华生医生,我什么好处也没得到。我觉得无比自豪的是,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个人一丝一毫的利益。我的行为,完全是由对社会的强烈责任感所驱使的。我坚信,比如说,伏恩沃希家的人今夜就可能把我扎成草人烧掉,上次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我就报告了警察局,告诉警察应当制止这种可悲的行为。不过,县里的警察局真是丢人现眼,华生医生,他们并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效的保护。不久,富兰克兰对女王政府的诉讼案就会引起社会公众的关注了。我告诉过警察,他们如此对待我,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现在,我的话应验了。”

    “应验了什么?”我问道。

    富兰克兰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因为,我本来可以告诉警察一件警察局所急切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过,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轻易帮那些笨蛋的。”

    本来,我打算找一个离开的借口,不再听富兰克兰东拉西扯,不过,现在,我又希望多听一些消息了。我很清楚,富兰克兰的异乎寻常的怪脾气,一旦你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就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他会停止不往下说。

    “肯定是一件关于偷猎的案子。”我带着毫不在乎的神气说。

    “华生医生,是一件比偷猎重要得多的事情啊!现在,你知道在沼泽地里的那个逃犯怎么样了吗?”

    我听了简直是大吃一惊。

    “难道,您知道赛尔单在哪儿吗?”我说道。“尽管我并不清楚他所在的确切处所,但我很肯定地知道,我能帮助警察局逮住他。难道,您从没想到过,抓这个逃犯的办法,就是先找出他从哪儿获取食物,接着再按照这条线索去找到他吗?”

    富兰克兰的话的确已更使人不安地接近了真实情况。“当然。”我说道:“但您如何清楚他的确是在沼泽地里呢?”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亲眼发现过那个给他送食物的家伙。”

    顿时,我有些为巴里莫尔担心,被如此爱管闲事的老头揪住了小辫子,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过,富兰克兰下边那句话,又使我如释重负。

    “华生医生,当您听到他吃的东西是一个少年给他送去时,您肯定会感到吃惊。我每天都从屋顶上用望远镜看到那个少年,在每天的同一时间,他都走过同一条路;除了到那逃犯那儿去以外,那个少年还会给谁送吃的呢?”

    真是好运气!我控制着自己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所有举动。一个少年!巴里莫尔曾说,我们搞不清楚的那人,是由一个少年给他送食物的。富兰克兰所发现的,是那人的线索,而不是逃犯赛尔单的线索。若我能从这老头嘴里了解到他所清楚的事实,就可以省得我长久而疲劳的追踪行动了。不过,很显然,我还一定要对此表示怀疑,显示出毫不关心的样子。

    “我想,很可能是一个沼泽地里牧民的儿子在给他爸爸送食物呢!”

    我稍有不同的表达,就把富兰克兰刺激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他两眼死盯着我,灰白的胡子犹如愤怒的猫一般竖了起来。

    “华生医生!”他指着外面广漠的沼泽地,说道,“您看见那边那个黑色的岩岗了吗?哦,您看见了远处那长满荆棘的低矮的小山吗?那是整个沼泽地里岩石最多的区域了。难道,那儿会有牧民驻脚的处所吗?华生医生!您的想法真是荒谬!”

    我顺从着富兰克兰的看法回答说,我是由于不了解全部事实才这样认为的。

    我口头服输使富兰克兰大为高兴,也就使他愿意再多说一些情况了。

    “华生医生,您应该相信,在我提出一个肯定的看法时,是我有了很充分的依据,才敢这么说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那个少年拿着一卷东西,经常是每天一次,偶尔每天两次,我都能……等一下,华生医生。现在,是我眼花,还是在那山坡上有东西在移动?”

    距离大约有几里远,但在灰色的与暗绿的大背景映衬之下,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小黑点儿。

    “来吧,华生医生,来吧!”这老头一边叫我,一边向楼上跑去,他说,“您可以先亲自瞧一瞧,接下来再自己去判断吧!”

    那个庞大的望远镜装在一只三角架上,整个仪器就放置在平坦的铅板屋顶之上。富兰克兰把眼睛凑了上去,发出兴奋的呼声。

    “快点儿,华生医生,快点儿,要不,他就过了山了。”

    确实,他就在那儿,一个少年肩上扛着一小卷东西,正在吃力地缓缓向山上攀登着。当这个少年走到最高点时,在暗蓝色的天空的映衬之下,刹那间我看清了他,衣衫褴褛。

    他朝四周看着,鬼鬼祟祟地,似乎是怕有尾随者一般。随后,他就在山那边不见了。

    “哈哈,您看我说得对不对?”富兰克兰笑着说。

    “当然,那个少年似乎负有什么秘密使命。”我说道。

    “什么样的秘密使命,这就连一个县里的普通警察都能猜得出来,但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警察局,我请您也保守秘密,华生医生。一个字也不要抖露出去,您明白吗!”

    “遵命。”

    “警察局待我太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等富兰克兰对女王政府的诉讼案的详情公布以后,我敢打包票,会引发全国公众的公愤。不管怎样,我也不会帮警察局的忙。他们要管辖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代表我的、被这群刁民捆在柱子上烧掉的草人。华生医生,您不要走呀,您得陪我喝光这瓶酒,庆祝我们伟大的胜利。”

    我谢绝了富兰克兰的恳求,并且成功地打消了他要陪我漫步回庄园的想法。在这老头的目送下,我一直沿着大道走。接下来,我猛然离开了大路,穿过沼泽地,向那个少年消失不见的那座山上走去。对我来说,如今事事都顺利,我敢起誓,我绝不会因为缺少勇敢精神与坚定毅力,而错过上帝赐予我眼前的良机。

    当我到达那山顶时,夕阳即将落下去了,我脚下的山坡,向阳的一面成了金绿色,背面则几乎被灰暗的阴影笼罩住了。在遥远的天际线上,显露出一片苍茫的暮色,在暮色中,最突出的就是千奇百怪的贝里伏与威可森岩岗。一望无际的大地充满了沉静,一只灰雁,或许是一只麻鹬或沙鸥,翱翔在高远的天空中,在广阔无边的穹窿与下面荒凉的大地之间,这只鸟儿和我,似乎就是这儿仅有的生灵了。荒凉的光景,寂寞的感受,我的神秘而迫切的使命,令我禁不住打起了寒战。我并没发现那名少年。然而,在我下面的一个山沟里,有一些环绕成圈的古代人类的居所,其中有一个住所居然有屋顶,那里足可以让人避雨或防晒。我一发现它,心就禁不住激动地跳起,无须质疑,这肯定就是那个人藏匿之所了。我的脚步终于走到了他那藏身处的门槛了——他的尾巴终于被我逮住了。

    当我逐步接近那住所的时候,我走得特别小心翼翼,就像是斯特普尔顿举着捕蝶网渐渐走近了蝴蝶或其他昆虫一般。我非常满意的是这里的确曾被用做居所,乱石之间有一条模糊的小径,直通向破旧得几乎要塌下来的当做门用的开口。那个陌生人很可能正藏在那儿,或者正在沼泽地里走动。我的神经被冒险的感受刺激得无比兴奋,我把烟头丢在一边,一只手摸着我那支左轮枪柄,迅速走到那门口,向里边瞧,里边空空荡荡的。

    不过,有不少迹象能够表明,我并没找错地方,这儿肯定是那个人居住的处所。几个毛毯被一大片防雨布包着,放在新石器时代的人类曾睡过的那块大石板上;在一个简陋的石框里,还有一堆烧过的余烬,旁边放着厨房用具,还有半桶水。一堆空罐头盒,放得乱七八糟的,这说明那人在此已住了有些日子了。当我的眼神习惯了透过树叶射下来的点点阳光之后,我又在屋角里发现了一个金属小杯、半瓶酒。在小屋的中央,有一块平整的石头被当桌子用了,上边有个小布包——毫无疑问就是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少年肩上的那小卷东西。里边有一大块面包、两听桃罐头、一听牛舌。当我检查完小布包重新放下时,心里不由得一跳,我发现下边还有一个纸条,上边写着字。

    我拿起了纸条,上边有用铅笔潦草写成的“华生医生曾到库姆·特雷西去过。”

    我拿着那张纸条,在那儿站了足足有1分钟,思考这短信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是不是说,这个神秘的人物所跟踪的对象并非亨利爵士,而是我。当然,他并未亲自跟踪我,而是派了一个人——或许就是那个少年——尾随我,这就是那个少年所写的报告。

    或许从我到了沼泽地之后,自己的每一步行动,全被那少年监视并报告给了他。我总感到,有一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犹如一张编织稠密的网,十分巧妙地网住了我们,让我们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在关键的时刻,才让我们明白自己已被缠在网中了。

    既然有一份报告,就可能还有另一份,我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但再没发现任何报告的纸条,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可证明住在这里的那个神秘人物的特征与意图,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就是此人肯定有着斯巴达人式的习惯,不太在乎生活的舒适与否。

    我瞧了瞧这开着口的屋顶,再回想一下那天的暴风骤雨,我就更深刻地体会到这神秘人物为达到目标意志是多么坚定,由于有了如此强大的意志,他才甘于住在这种极端不舒适的处所。

    他是处心积虑对付我们的仇敌呢?还是想保护我们的天使呢?

    我下定决心,不搞清楚所有的一切,我绝不离开这个地方。

    外边的夕阳已经落得很低了,在西面放射出血红与金色的余晖,天光照射着散布在远处格林盆大泥潭中的水洼,折射出一片一片的红光。在那边,可以看见巴思柯威尔庄园的两个塔楼;远处有一大片朦胧的炊烟,表明那儿就是格林盆村;在这两个区域的中间,那小山背后就是斯特普尔顿的家。在黄昏金黄色的余光照射下,大自然显得如此美好、宁静、醉人。但在我欣赏这美景的时候,内心不但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大自然的美好,反而因为越来越迫近的会面所引起的莫名恐惧心理而颤抖。尽管我的神经在悸动,但决心很坚定,我在这住所里坐在黑暗的深处,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终于,我听见他走回来了,远处传来皮鞋走在石头上所发出来的声音,一步接一步,越走越近了。我退到最黑的屋角,一只手在口袋里把左轮枪机扳好,我决定,在能看清楚此人之前,自己不露面。那声音停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明他站住不动了。后来,脚步声又向前走来,一个黑影从住所的开口处投影进来。

    “真是一个迷人的傍晚,我亲爱的华生!”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声音说:“我真觉得,你到外边来,要比待在里边舒服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