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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公子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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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花满楼武功不错、丰姿俊朗、家世也能甩人几千里,别人在说到他时总会有一声叹息。

    叹息他是个瞎子。

    他有很好的家世,一流的武功,高洁的人品,却偏偏是个瞎子;别人觉得他双目失明是他拥有再多都弥补不了的遗憾,这就如同一块有了瑕疵的玉,不论再好,便再也不是美玉了一般。

    有人为他惋惜如此翩翩公子却遭到如此不幸。

    有人则从他身上寻找自我满足,比如说会说纵使花满楼有再好的武功,花家有再多的财富,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瞎子的事实,就这一点,我就强他百倍;或者说,就算武功人品家世再好,是个瞎子,又会有那个女人会青睐他?

    应该花满楼烦恼的事,却仿佛成了他们的烦恼,让他们议论纷纷,纠缠不清。

    但有趣的是,花满楼却没有烦恼他们纠结的事情,或者说,他已经不为这些而烦恼。

    只是他周围有亲人的爱和朋友的爱相扶持,只是因为心中只有阳光和温暖,花满楼克服了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的恐惧,并且活得比许多四肢健全、从未失明的人还更明白。

    没有心,即使没有失明,也许连身边最发光温暖的事也会看不到;有一颗温暖的心,能看到的东西远不止是凡人在太阳光下用眼睛能看到的。

    真正了解花满楼的人,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瞎子;他们不会同情、怜悯他,只会尊敬他,发自内心的尊重他。

    因为他的行为举止太像一个普通人了,第一眼就能发现他失明的人很少。

    但可不是没有。

    在客栈里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姑娘,在客房那么紧张的条件下,竟然愿意把客房让给他,只是要收他两倍的房钱。

    他虽看不见,但是知道这个女孩的声音很婉转、柔和、年轻,她的步伐也很轻,是练武之人,轻功应该很不错;她应该是刚来江湖闯荡的某个门派的女弟子。

    不过不管这个女孩只是觉得好玩还是有其他目的,他都不打算答应,因为一个女孩晚上在外面,太危险了。

    所以他拒绝了,还详细的解释了拒绝的原因。

    可那姑娘硬要把房间让给他的原因,却让他觉得心头一暖。

    虽然她找的借口是想多赚一份钱,但他明白,她是怕一个盲人晚上找客栈不方便,才将客房让给他;花满楼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自然能想到她的理由是,她自己虽然是女子,但会功夫,总比他一个盲人晚上在外面安全些。

    她故意要钱是为了不显示她在施恩,都是公平交易,自然没有谁帮助谁,对谁有恩这一说。

    花满楼是一个好人,自然会感激别人知道他是盲人时对他的怜悯;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姑娘,虽然想帮助他,但是对他却没有一丝可怜他或者怜悯他的情绪。

    她当他是一个平等的个体,与她一样有平等的人格;而她只是在帮助一个眼睛不好的人而已。

    于是花满楼欣然接受了,拒绝别人的好意,总是不好的。

    他这样的人总是希望世界能变得更美好些,所以如果这次他接受了这位姑娘的好意,这位姑娘因为做了好事得到别人的认可而高兴,继续做更多的好事,那岂不是美事好几美桩?

    在他客房上的屋顶上,他听到一个人的呼吸,他自然能听得出屋顶上的呼吸声是那位姑娘的;听那位姑娘呼吸均匀,好像在打坐;从她的吐纳呼吸声,花满楼知道她也是个高手,自然也就没有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可人若是真有缘,怎么着都会在相聚吧?

    他们第二天在集市上相遇了,共同经历了马惊、埋伏和救人,这要是多么大的缘分能让两个本是素不相识的人一天之内共同经历这么多事?

    他知道她是峨眉四秀之一,叫叶秀珠;他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要求和他结伴而行是为了照顾他眼盲,在救人的时候她表现出的另类果敢,却让他刮目相看。

    他要带着被救的小女孩回花家,自然不可能继续游历;他们便在此分别,此时他已经当她是一位令人欣赏的朋友。

    听说蜀中有时疫,他便请父亲让他带花家的人去救人;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可做,比几个哥哥清闲多了;花老爷自然不同意,可又怎么硬的过他要去救人的决心?

    到了蜀中,他没想到时隔半月他又遇见了她。

    他虽然不常交朋友,但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就不会错。这次也一样,她果然是一个值得人佩服的好人。

    他只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武功也不错;现在他突然有些想知道她的样子。

    他想她一定时很美的,至少在他花满楼的心中,他已经看到了她的美丽。

    美不仅是外表,更是心灵。

    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却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小心被病人床上的木刺划伤一道小口;他觉得病人比他更需要医生,所以只是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继续投入到救灾之中。

    他以为他每日喝防疫汤药应该无事,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让他感染上了很重的霍乱。

    发现他感染霍乱之时已是重症之时;他此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他不畏惧死亡,但他更热爱生命;若让他如此就死了,他定然也是不甘心的;他的性子虽儒雅谦和,待人待事的态度也是云淡风轻;可就算他现在过得再怎么好,也无法否认他的人生受过很大的苦难;他受得苦难是常人无法承受的,只不过他是在父母兄弟朋友的关心下,将苦难的泪珠转化成了经过升华的珍珠;苦难没有限制了他、摧毁了他,反而成了他人生修行的垫脚石,助他成就人生更高的境界。

    但是现在,一个遭遇不幸却乐观向上并且乐于助人的人,却遭死生大祸,任何人是这个人都会有怨气的;花满楼的心胸很开阔,但他毕竟也是人。

    是人,就不会不怨,尤其是如今,他很可能要死了,他又怎么没有怨言?

    可那种灰暗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萦绕的不过一刻,就消失无踪了。

    心情平静的等待自己的大限将至,自然比惊惶无措,被死亡的恐惧控制着强;若他真的要死,回顾一生,虽然此生短暂也有波澜,但是他有有生死之交的朋友、爱他的家人和快乐一生,他又会有什么遗憾?若他真的会死,回顾一生,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俯仰之间,胸怀坦荡,死亡对他来说,就只是坦荡的离开而已,又有什么畏惧?

    所以,如果真的要死,与其怨怼,不如把好好回忆一下他这一生中美好的事情;这样,即使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也是幸福的。

    他没有死,再次醒来了。

    虽然口干、头晕目眩、恶心、很不好受,但是他毕竟没有死,能感到这些痛苦,证明他还活着;如此,这些痛苦证明了生命的存在的痛苦,也是美的。

    感觉到一丝丝柔和的内力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之间,他知道有人为他治疗,他自然能觉察到为他治疗的人便是秀珠,可现在他的身体几乎全果,即使他知道是为了治疗不得不如此,亦十分窘迫尴尬。

    花平的不在更加强了这分尴尬,浑身无力的他不得不让秀珠帮他擦身子、穿衣服。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手指的温暖,渗入了他的心中。

    能不顾自己的生死,照顾身染霍乱的他,为了救他,甚至没有顾忌自己的名节就为他治疗;而他们只是有几面之缘的朋友,她却对他这么好。

    这个社会,对男人是比较宽容的;可对女人……若是人知道她一个女人,看到袒露的男人的身体,即使她是为了救人,也会被难为的;她又有没有想到这件事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后她的尴尬处境?

    被人知道后,即使人们不议论,又有谁敢娶她?她的终身,也许都会被耽误。

    花满楼自然是知恩图报的人,秀珠对他的好都能比得上他的家人;这份好,不仅让他感到分外温暖,更让他更多地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的一面;所以,如果将来有人以此做文章,他自然也会护着秀珠,如果秀珠真的因为他而误了终身,他不介意娶她,给她终身幸福。

    他发现他对娶秀珠的态度,不止是报恩而已;他的心里也是真心愿意娶这么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回家的。

    可现在他身染霍乱,他倒是不畏生死;但是如果他真的死了,秀珠这么善良的姑娘一定会因为觉得她自己没有救活他而伤心难过的吧?

    所以他说了那番话目的只是劝慰秀珠。

    她能够如此尽力救他,他已经很感激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也请她不要过分自责。

    但是,被宽慰的反而是他。

    花满楼从来没有想到,相处那么短的女子,竟然那么了解他;言浅交深,她真的是他的知己。

    她说他挺过了死亡和黑暗,那么就不必怕霍乱。

    她说让他相信他,她一定能医好他,他一定能挺过去。

    好,那么他便相信她。

    死生他已无惧,霍乱又能对他怎么样?

    他相信她能治好他,就算到时候她没有治好他又能怎么样?

    人生的最后,有这么了解他的人陪他走完,能又得一知己,足矣。

    最终,他们挺过去了。

    他痊愈了,他能感到她抹去眼角因为高兴而流出的泪花。

    他的心中那一丝暧昧的情绪也突然明朗起来。

    因此他第一次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就是要摸摸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他能感觉到她听到此言的惊愕,但是她仍是答应了。

    他细细的摸着她的容颜,然后把她的样子印刻到心里。

    她很漂亮,虽然她不是倾城的绝色美女,但是在他心中,她是最漂亮的。

    男人如果在他心中有了除了自己母亲外最漂亮的女人,这代表了什么?

    花满楼是聪明的人,他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这样一来,他心里也乱了。

    他对感情一向是淡泊宁静、无欲无求的,突然一下子他感到自己对一个人有深刻的情感和强烈的好感,并且这种感觉一下子就呼之欲出,先乱的自然是他的心。

    他的大哥了解他,自然也感觉得到他的情绪的变化。

    这一路上,他的大哥插科打诨、反复试探;他没有理,却更加明了了他的心意。

    如果他不是,对于他大哥的打趣,他也就是淡然一笑而已;可现在,他虽然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有一种被人识破的恼怒;下意识的他就因为心中觉得被识破了而否认,虽然这种暴躁的情绪被他压在表面的温柔尔雅之下。

    所以他承认了,对于感情,他可不像他做事那般慢斯条理;他诚于心,既然他心中有动,他自然以直面对。

    他承认他对一个好姑娘有好感,他喜欢上了一个好姑娘。

    他喜欢上了一个值得他喜欢的人,对他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

    喝了一口茶,他没有提醒他大哥前面的饭辣椒粉放多了的事。

    是他大哥没看清把辣椒粉当成别的调料洒在饭里的,所以,如果发生什么,真的也不关他的事。

    况且….大哥这一路说得太多也挺辛苦的,嘴巴若能歇歇,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