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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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堕落到底

    一家豪华的餐厅里。这个被嫣然称为“码洋”的男人,五十左右,微秃。咖啡色裤子,紫红色尖领体恤直托着他尖锐的下巴。

    他的身上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名牌。如果这世上,有一种标签往脸上一贴,便能证明自身的富贵程度,嫣然想,他一定会不惜一切重金去买。他懂得暴发后物质带给他的富贵。可没有人手把手教给他细节——比如衣服颜色的搭配,怎样选对适合自己的款式,才能让人觉得其贵——高贵。

    他看嫣然的眼神贪婪如蚂蟥。当一个男人在得到了财富以后,女人便是他进攻的惟一目标。很多男人把搞定多少女人视为抬高自己身价的一种判断,尤其是一夜暴富的男人。他们在生意场上勾心斗角,费尽心机,赚回来的钱,自然嘱咐家里的老婆孩子小心着花。可在外头女人身上,他们却花钱如流水,极尽一个英雄风范。

    几杯酒下肚,嫣然推说:

    “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会醉的。”

    “我还真想看你醉一回呢。”

    “你想看我醉?是否想乘人之危?”她斜睨着他,微眯起眼,媚媚地浅笑。

    他被她的笑搅得混沌不清,索性大着胆子试探:

    “如果我想乘人之危,你会介意吗?”

    “那要看你的方式,还有本小姐的心情。”和一个自己看不起的男人,想引他上勾,又不能让其察觉这种反感和利用,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而这些日子,嫣然的敬业精神似乎压倒了一切。只要对她有利用价值的人,她都一一去对付。

    对于男人,她天生就具有一种魔鬼般的直觉。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肯为女人码洋,什么样的男人不会。

    酒干了一杯又一杯,白色的泡沫溢出来,是女人心里的烦恼。女人解忧的方式有很多种。被男人所伤,又找男人进攻,这也是一种方式。

    半晌,那男人说:“这样喝下去,恐怕醉的不是你,而是我了。如果我醉了,你会送我回去吗?”

    “送你去哪儿?”

    “送我回房间,敢不敢?”他开始进攻。

    “有什么不敢的——”故意的半推半就。

    “那是同意了?”他又追问。

    她只微笑,但心里却有几分厌恶——,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就像一个乏味的电影对白,索然无味。

    “买保险的事,你想好了吗?”嫣然话锋一转。

    那男人一拍后脑,“差点忘了。不知嫣然小姐需要我买多少?”

    “不是我需要你买多少,而是你自己需要买多少,这事该由你自己来做主。”

    “既然这样,我就买100万,受益人是你。”他的调情和他做生意一样,时有狠招。

    要是平时,嫣然定会当其是一种玩笑,甩手而去。可今天,她却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地:

    “既然这样,那就谢了——”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保单,请他签字。

    这样爽直,干脆!他一时懵住。

    他的假客气被当作真福气了。他似乱了分寸。不知何时,他的手心里已被塞进一支笔。他握笔的手怎么也找不到签字的地方。

    嫣然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她的脸几乎贴住他的手。

    “喏,签字栏在这儿。”她的手指往下一点。

    他已骑虎难下。

    如经历一场豪赌。

    赢的人高兴。输的人其实也是高兴的。

    他毕竟是一个久经商场的男人。岂能败于一个小女子手下?他轻笑,他例来遵循所有的付出必有所得这一理念。既已付出,眼前的女人必定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了。索性大方到底,他直盯着嫣然,那眼光如兽!

    他将签了字的保单,折叠起来,并没交给她的意思。

    她当然也知道,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只一转念,他便神情昂扬,眼睛更色。他直逼过来,语调变得极尽温柔,“因为,我想做一件很浪漫的事!”

    嫣然又为自己斟满了酒。那黄色的液体,如女人的胆汁。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她手托腮,横扫了一个媚眼,夸张了女人的媚态。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不就是要了他的钱么?要了他的钱就是他的人了。自古以来皆如此。没有一个女人是攻不破的。钱,真是个好东西!他知道接下去的故事会变得缤纷而眩晕……!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他牵动嘴角,一笑而过。

    稍顷,她说:“因为,——我想做一件有趣又有意义的事。”

    她的语调比他更温柔。

    他在心里失笑——这样的男女之事,她竟然觉得很有趣。她竟然用了“有趣”二字!这女人实在太有意思。他哈哈大笑。

    白色的宝马像一只棺材,她坐在他身边,闷得没有了声音。路边的树在飞快地往后退着,而她在前行。

    人和树的不同之处,就是人永远无法像树那样静止下来。在不断前行的路途中,她知道她得到了很多,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但她不认为这是一种颓废。她每一天的生活和快乐,是用她“自己”买回来的!

    车子驶入一片荒郊野外,戛然停止。

    嫣然愕然。

    她以为他会带她回房间,可谁知竟会是在这种地方!

    男人的呼吸开始急促。她没有正视他,自己开了车门。正待下车,他却一把抓住她,目光如鹰。

    她挣扎着。这突如其来的窘迫,竟会是在这样的地方!

    两个人滚落在地。杂草荒野,如水的月光泼了他们一身。连个隐藏的地方都没有。天地间尽是窥视者!

    她知道她已无处可逃。一种受辱的感觉。

    她越觉得受辱,越是抗拒,他便更加觉得自己是一头野兽。和任何男人一样,他喜欢侵略,喜欢征服。

    他使出了所有潜藏的兽性,进行最激烈的进攻。他感觉是在强奸。一种无尽的满足和痛快。

    终于,他发出一声嚎叫。

    一半是痛楚,一半是释放。她也按捺不住,发出复杂的尖叫声。

    他满足地递给她那张保单。

    她终于又一次得到了。身体的失去又算得了什么?穿回衣服还是她自己。她自嘲地一笑,带着堕落到底的危险的意味。

    她叫安琴查清楚了那个男人的妻子。她将那妻子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保单的受益人一栏里。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安琴又告诉她,那个男人的妻子很可怜。虽然丈夫暴发了,但是给她的只是一些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前不久,她听朋友说那个男人的妻子闹离婚,可因为钱的问题,那男人死也不肯离。

    安琴说:“你做了一件好事,对那女人而言,你简直成了她的救世主了!”

    嫣然苦笑。她救了那女人,可谁又能救得了自己?

    不管怎样,拿钱救了一个穷人总是一件好事。

    穷人,她以前一直以为没钱的人才算是穷人。可后来,她看到了那些民工,他们做一天吃一天,拿到几个微薄的工资,便兴高采烈地和妻儿买些酒菜庆祝,那温馨和知足的表情让她懂得,他们的精神并不贫穷。因为他们有爱。

    相反,那些只懂得埋头赚钱的“码洋”们却穷得只剩下了钱,在他们的眼里,除了钱,精神生活贫乏得可怜。但是,他们在物质上又是富有的。

    现在想来,最穷的人应该算是那些暴发户的妻子。她们被“码洋”们养在家里,早已没有了爱,在物质上她们只能得到一些可怜的钱,家对于她们来说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壳。这世上有多少女人,都是背着一个同样坚硬的空壳在无奈地前行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