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5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35.情朦胧,爱激荡

    雨荷回刘总一笑,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幸好,他已转身走了。

    他“放心”了。一个老练的男人,他懂得掌握火候。

    而她呢?她的心再也无处可放了。

    她将所有灯关闭,拉上窗帘,连月光也不要。她要光亮干什么?她不要这份光亮。她的自尊静静地侍立在黑暗之中。

    风从窗缝钻进来,那印花窗帘如一缕心绪,一飘而起。无端地,她的双眼濡湿了。

    第二天,刘总打电话给雨荷,他说他在上海有事,得缓些天去巴黎,他叫她自己打的去机场。

    她原以为,他会陪她一起去巴黎,他会一路照顾她……可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是自作多情后的绮想。也许,他根本不会独独带着她,出现于人群中。他并不属于她一个人,他是属于大家的。

    她像失重一般坐在“的士”上。一时间意兴阑珊。

    无穷的委屈直涌上来。他,分明是她崇敬的人,但此时,她却对他怀着不可名状的复杂的怨恨。

    突然,她赌气似的,叫司机停车。司机将诧异的目光射向反光镜,看着后座的她:“不是到机场吗?前面就是了。”

    “不去了!”她赌着气,她要让他心急,让他感到懊悔,让他疯一样去找她……

    而他会为她心急,为她懊悔,为她而疯吗?没有她,他的权势不会削弱一分,而她呢?失去这次机会,一切将前功尽弃。

    她这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为事业,为前程,她将一切隐忍。

    她那么急切地奔向前程,而“前程”是什么?

    车子继续前行。风在车窗外奔跑着,拂过必然会憔悴的树叶,像一双预言的无形的大手。

    雨荷终于和其他模特汇合,由一个女翻译带领。

    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兴奋和激动,她们将那个翻译团团围住。问东问西,问天问地。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而雨荷木雕似的,拖着行李立于人群中。她们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她瞪一会墙上的那面大钟,却读不出几点来。也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上飞机,才能去巴黎?

    机场上空终于响起那经过加工的美妙的声音,提示着去往巴黎的旅客该准备检票了。她们一窝蜂似的涌向安检口,奔向一个梦想天堂的入口。

    队伍冗长而缓慢。突然,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在机场大厅飞扬——

    “前往巴黎的雨荷小姐,请听到广播后,立即来8号窗,有人找。”

    当这句话重复至第三遍时,她才回过神来,飞也似的拖着行李,跑出人群。那翻译在后面喊:“不急,还有时间呢,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可她听不见。

    满腹的怨恨,在奔跑中一扫而尽。

    肯定是他!他总是出其不意。也许他已将事情处理完毕,赶来机场;也许,他买了下一趟去巴黎的机票,欲单独与她同行……

    她气喘吁吁地找到8号窗。那窗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熟悉的脸孔。她犹疑的,问小姐。那小姐递出一个大礼盒。

    ——找她的是这个礼盒?

    “这是什么?谁送的?”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我也不知是谁。”售票小姐冷冰冰地说。

    她蹲在地上,异常小心地拆开它,心里充满好奇。那礼盒用藕荷色的包装纸包着。她一层一层地剥开它,心却渐渐地抽紧了!

    月白色旗袍!它一尘不染,美轮美奂。不,仔细看,那上面竟有淡淡的蝶印,抖开它,一阵尖锐的疼痛,在她心底划过,泪水夺眶而出!月白色在她眼里糊成一片。

    姜伟!——无意识地,这个名字从她喉咙里冲撞而出!

    售票员惊讶地伸出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优雅的女士,突然间如撞了魔,中了邪,疯了般地喊人。大厅里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她,看着她抱着一件旗袍,像抱着一个人,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挂满泪水。可他们看不懂,她挂满泪水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

    分离了这么久,她一直在拼命忘记他,使劲忘记他!可她知道,拼了命想忘记的,却是永远都无法忘怀的。

    心底那份尖锐的疼痛,告诉她,他一直在她心里,刻在心里。她没有忘记。她无法忘记!

    就如他也没有忘记她一样。他离开她后,竞为她设计了这件旗袍,并在这紧要关头送至机场。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她,打听她!

    可他人呢?她揩一把泪水,急切地在人群里寻找。可她知道,他不会出现,再也不会!这是他给她的祝福,也是他们之间一个圆满的句号。

    广播里再次响起她的名字,催她急速上机。

    没有时间了!

    她将旗袍放于礼盒内,她抱着它,拖着行李箱,以最快速度向检票口跑去。

    她不知道,就在她奔向检票口的时候,从大厅的角落里,走出一个身影。那人于昨天便从北京飞来上海。昨晚,他就住在她和刘总住的同一个宾馆内。因为,这个宾馆离机场最近。

    他看着她,通过安检,奔向入口……他年轻的脸上,迅速地滑下一行泪。他那么爱她!而她和他擦身而过!

    他们注定擦身而过,一辈子——是理想和追求离间了他们。

    在机场上空,一架飞机呼啸而去。他只静静地看它一眼。她飞走了!飞向她的梦想,飞向另一片天空……

    天地澄明起来。一切都过去了。

    “小姐,请将东西放于行李架上。”是航空小姐温婉的声音。

    她回过神,原来,她还抱着那个礼盒。

    她将它塞进行李架,不情不愿地。她重又回到座位,系上安全带。心里一阵空落。

    那件旗袍,是她的一个梦幻。记得刚搬进梅园,她看到画像中的白宜,着一件月白色旗袍……那旗袍衬出的女人的美,让她羡慕不已。也不知哪一天,她向姜伟提起白宜,提起白宜主要是为了向他描述那件绝美的旗袍。从颜色到款式,从领子到盘扣,她细细描述,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女人对于美丽的向往。而所有的女人,总是习惯将美丽的向往寄托于一件衣服上。

    那时姜伟曾笑着对她说:“总有一天,我要设计出一件比白宜那件更漂亮的旗袍。”

    旗袍终于设计出来了。

    他是她最爱的男人!

    从那件旗袍上,她能嗅出爱情的味道。他们彼此相爱。可却不得不分开!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能按常理发展?她和他之间明明牵着一根爱情的绳索,却被谁偷偷地解开了绳索,一不小心就滑走了。纵然爱情仍在,但他们已朝不同的方向滑去,越滑越远。

    在法国巴黎,是个艳阳高照的午后。

    雨荷随着人群走在巴黎街头。离大赛只有两天之隔了,刘总还未出现。那些天里,她跟随模特队去巴士底国家歌剧场走场做准备,余下的时间就是去各处参观。

    站在天堂般的巴黎街头,她觉得自己已一脚踏进了现实梦幻之中。不可否认,当她的双脚终于落实于这块梦境般的土地时,她的内心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亢奋。

    长久以来,巴黎给她的感觉就是咖啡、香水、时装、艺术……集所有风情于一身的浪漫幻想地。那几天来,她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被放逐的快感。

    是的,当她置身于这个无边无际的异国陌生中,她的灵魂处于了一种放逐状态。

    有人在置身于原始森林中,才可以找到自己的灵魂;有人放逐到荒野沙漠,方能跟自己对话;有人在溪涧山壑,才懂得倾听。而在巴黎的她,却体验到了一份“放逐”的状态。仿佛在最繁华的城里,因为人群太拥挤,相对地心灵变得寂静。不论你在人群里做什么说什么,也只有自己能倾听。在巴黎街头可以大声唱歌,自言自语,别人听不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别人的。她自己的声音在这片陌生的喧嚣里被隐形了,一切变得不重要,无所谓。那是一种新鲜而刺激的自我隐遁的感觉。

    而巴黎呈现于她眼前的,更是一席浮动的豪宴。就如一个向往已久的人,竞激动得不知如何开始享用。

    在人群之中,她常莫名地发呆,那是一种幸福突然而至后的不可思议的发呆。虽然,比赛还没开始,她能否在这个异国的舞台上为自己争得荣誉,一切都还未知。她走在巴黎这片天空下,仿佛梦想已实现了一半。

    这是一个很大的跳蚤市场。导游兼翻译告诉她们,在这个市场里可以买到最具巴黎特色的物品。几个来自中国各地的女模特们,眼里都充满了好奇。仿佛每一个人,都对这样的购物充满了兴致。每个人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显现了物欲的内心秘密。

    人总是抵挡不了物的诱惑。

    雨荷刚开始走进这个市集,先被许多原始木雕吸引,那些木雕上有古旧的花纹,这些充满艺术感觉的花纹,让她相信肯定是巴黎当地制造的。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充满艺术的小玩意,仿佛都是有生命的。再往深处走,有奇形怪状的老地毯,象牙制的纺车轮,路易十四的画像,19世纪的油画,精美古旧的家具……当然,也有一些外洋流进来的物品。如中国的神像,这些可触可问的物品,也许都是八国联军从中国搜刮来的。但在这里,更可以看到巴黎人是怎么活在几个美好世纪之中,又是如何地惜物恋旧。那怀旧的气息,比上海更浓。

    她在一间有趣的小剧场道具*点停了下来。这里陈列着各色尺寸不一,质材各异的翅膀。还有羽扇、纶巾作陪衬,繁杂富丽,堆满整个店堂。如果谁想扮天使,只要在这里随便找一款自己喜欢的翅膀即可。

    她选了一款蓝色的翅膀,走出店门。她将翅膀抱于怀中,似抱着一个蓝色畅想曲,心轻盈得想飞。她不知道,她怎会独独地要了这付翅膀?

    有人在用法文唱着情绪激昂的歌。她听不懂内容,但她却感动于它的旋律。是的,此刻,她的心里竞有一份奇异的感动。

    每一个来巴黎的人,都揣着一个梦来。

    她来了,梦已实现了一半。于是,对于她的“牺牲”,也便心安理得了一半。

    在这独特的时空里,有一份幸福感注入她心中。虽然,那份幸福感掺杂了心酸和迷惘的成分。

    离开跳蚤市场,接下去参观的是卢浮宫。

    她们从广场正中央的玻璃金字塔下走过。很多人聚集在这里。街头浪人在即兴游唱;不远处,一个优雅的竖琴手,从容地制造着一种令人沉醉悠然的音乐;另一个地方,几个黑人在击鼓顿足,那强烈的节奏,足以唤起人类灵魂的原欲……

    似乎任何一种音乐,潜进巴黎,忽然间就会变得诗意迷离。这里的一切,都披着嘉年华的色彩。这是一种梦想中的色彩。想像中,这里可以找到绝对的爱情,可以拥有极致的优雅,有无尽的鸳鸯蝴蝶覆盖着的浪漫场所……

    这里处处是人生小剧场。人在此处,可以散漫着精神,悠闲着心情,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浸渍在与风景的相遇相知中,呆上一整天,也不会厌倦。

    暮色初降,广场上更是传来太平盛世的喧闹音乐。

    带领她们的翻译在提醒她们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去用餐了。她们渐渐地聚拢在一起,跟着翻译回去。

    忽地,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穿梭而出,他怀抱着一大叔莲花,截住雨荷。他将花往雨荷怀里一塞,喘着气用手指向一个地方。

    雨荷的心扑扑跳着,她转身,随着男孩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事情露出了最初的状态:一个模糊但却熟悉的身影,立于卢浮宫柱子的阴影之下……那张照片,竟成为真实的景!

    从一开始,他送她那张与众不同的照片,他便已决心走进她。不,是决心让她走进他——他在她身上用了这么大的心!她竞一直朦朦胧胧地,糊涂至今。

    她犹豫着,拼命按捺着波动起伏的心情。那善解人意的翻译走过来,拍拍她肩膀,微笑着示意她过去,并替她向一双双充满惊讶的眼睛作了解释:

    “姑娘们,我们先回去吧,雨荷小姐有事要留下来。”

    那些女模特们带着惊讶回去了,她们当然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那个翻译,她却早已知晓。

    她抱着莲花,奔跑过去——

    巴黎的喧嚣突然静默了,只剩喘息。洁白的莲花,在奔跑的风中,如一个恍惚的梦。她被这束莲花击中了,无限的感动涌上来,沉没了整个的她。

    只有这个男人,才懂得这样的情调——这是一份濒临灭绝的情调!

    她向一份情调奔过去。

    而他依然立于原地,不动,像一块磁铁,微笑着等她跑近。

    她像一个飞得极高极远的风筝,正被他一点一点地收回。

    终于,如风筝翩然落了地,他们之间,没有了一点距离。

    一切,都无需说明。一切都已明白不过。

    她不顾一切地,投进他张开的怀抱里。

    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异地陌生中,是可以放下一切凡事俗念的。那几个击鼓顿足的黑人,走过来,围住他们,即兴地跳起了街舞。她从未发觉,那一张张平板的黑脸,竟如此的生动、可亲!金字塔在旋转,卢浮宫在旋转,美妙的音乐在旋转……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这是一份从未体验过的异地温情。她在这样的温情里,将自己交给了他,交给这个能将情调发挥至极致的男人。

    他将她带进出租车,将她带到香榭丽舍大道,那车子朝凯旋门急驰而去。

    从二十几层高的宾馆窗口望出去,能看到凯旋门和新凯旋门遥遥相对。他和她仿佛站在凯旋门的顶尖上。这个高度,能让人接近飞翔的状态。

    这房间也是他早就订好的。一切都是预谋。

    这样的预谋,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甜蜜,它本身就是生活的艺术。

    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对于女人的满足,不在于获取瞬间的快感,也不在于永恒的相爱,而在于彻底的征服。他已征服了她,彻头彻尾地。

    他狂乱地亲着这个心仪已久的女子。她让他等得太久!

    很多次,他都可以得到她,只要他稍稍向前一步。但,他都竭尽全力克制了。他的克制,意在加深火候。她呢?每一次,当她在他面前拼命压抑自己时,就会有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如脸红,慌乱……那些小动作,在他眼里竟是无比的性感。那是一种深深的内向的性感,真正地撩人心怀。

    在这个处处讲性感的现代社会里,女人们只懂得向男人展示她们的袒胸露背,或张牙舞爪地,以血盆大口的吻来勾引男人。而这一切,在他眼里看来,都只是一种低级性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她以她的清雅脱俗的内向性感,击败了她们。他的身边多的是女人,而真正走进他内心的,只有这个女人。

    没有开灯,也没拉窗帘。昏暗中,她暗自奇怪,她的身体竟然打开得这么好,且如此迅速!她惊讶于这份欲望的激烈。它是从哪里来的……

    在这异国的陌生里,一个早已熟悉,却全然陌生的男人进入她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她迷糊的身体迎合着这份感觉,骤然地,她停了下来,她的意识清醒了!她抱着男人的手,变得僵硬无力……

    月白色旗袍飘然而至,像个局外人,开始叩问她。

    姜伟!——她竞在心里喊出这个名字,身上有一种被搔抓被啮食的细碎的疼痛在逐渐扩散,半点由不得自主。

    她的身体,仍像被一根风筝的线一扯一抽,作着反应。但她的魂却飞走了,在那件旗袍的带领下,延伸出另一根线,如风筝般飞走了……

    一切都瞒不过刘总。

    幽黑的静夜中,刘总点燃一根烟,她感觉到他微微的扫兴和失意,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她看着他手上那一点烟火头儿,像心间一个小小的,几乎不易察觉的洞,一戳就破了,再也补不上——那情景竞和那夜一模一样!姜伟从她身上退去,也是燃起一根烟,两个灵魂在夜的黑暗中,随着一闪一灭的烟火,进行一场无声的交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