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7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37.春色暧昧

    男人之间明里攀比着财势,暗里攀比着女人。空有财势而没有女人,那不算成功。有财势又有女人,但那女人太平凡,也叫人倒了胃口,失了兴。刘总虽然不能跻身于上海服装界的首富,但他毕竟已“财势、美貌”两不误了。

    仿佛,在社交场合中,还没有一个女人的姿色能将雨荷比下去。也许,雨荷真在他心里成了西施了。

    男人一得意,便常常会有些小小的惊人之举,意欲讨女人欢心,也令在场的人妒忌。想来,人真是滑稽,都知道“妒忌”不好,但却还那么处心积虑地讨来别人的“妒忌”。

    人人红光满面,酒兴正浓。

    “刘总,经过这一场一场的宣传,你们公司的业务比往年翻了几翻了吧?”为了表示祝贺,那人向刘总举起了酒杯。

    “是啊,是啊,刘总最近飞黄腾达,连交好运,又得佳人,得好好请请我们了!”

    好多酒杯碰撞在一起。

    刘总站起来,连连点头,因为得意所以极尽谦虚的模样:“该请,该请——,能有今天,实在是靠兄弟们照顾。”他又侧身看雨荷,“还有雨荷她们的辛苦——”

    “雨荷小姐,你都给刘总带来那么多好处,还不趁机打抽丰?”

    “是啊,刘老板一定送过你厚礼吧?能否亮亮相,让大家开开眼界?”

    又有人推波助澜:“刘总得当着我们的面,对雨荷小姐意思意思,否则,我们今天不放他回去,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众人纷纷响应。

    刘总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一粒钻戒,往雨荷手上套。许是酒醉眼花太激动,他拉过她的中指,怎么也套不进去。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让雨荷窘红了脸。

    众人哄笑。在座的女士们睁大了眼睛:“哇——那么大颗钻石,几克拉的?”——这是女人们最关心的。

    “两克拉的吧?”有人在猜。

    “不,至少三克拉以上!”有人肯定地否定着。

    惶乱中,雨荷捏住戒指,说:“好了,回去再戴吧?”她原本可以戴进无名指的,但她没有。她觉得很索然。这是何必?

    “对不起,下次买一个大点的。”刘总讨好地对雨荷说。  “刘总,你要买——多大?”

    “你们知道,以前人家是怎么称呼刘总的么?”

    “说来听听!”

    “铁——柱——!”

    “啊——”一片惊呼声。

    刘总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那是我的小名!”

    “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现在还得了?!”依然不肯放过。

    “雨荷小姐,受得了吗——?”

    哄然大笑,一阵猛过一阵,停不下来。不依不饶的,不肯停。都喝多了。说来说去,绕来绕去,无非一些男女之欢,调侃揶揄,暗藏春色,人人内心的寂寞排遣了出去。

    那暖昧而又强横的笑,笑得雨荷如坐针毡,浑身不安定。

    但跟着刘总这么久,类似这样的场面,她也见惯不怪了。人在红尘中混久了,也便学得精乖了。

    是的,她变得精乖了。虽然内心仍是不适,但能应付得过去。她只不亢不卑地坐着,不发一句话。她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都将被剥开,曲解,套用。

    在烟笼酒熏之下,人的荒唐,总是不便于去计较的。

    惟有走在天桥上,进入表演状态,她才有无穷无尽的快感,才能弥补她精神上的空虚。

    虽然没有大明星的大红大紫,但至少在一群人当中,她已红得发了紫。但是,她却总是感到隐隐的危险。

    她很清楚,模特这一行业,一不小心,就过气了。她不知道,在哪一天会走向下坡路。下坡路是必然要走的。到了那一天,她会怎样呢?

    上海一家模特公司,看中她,想将她挖过去,派了人来请了好几次,只要她点头,立即可以过去签约。可她犹豫着。要想发展,这是迟早的事,她总不能老呆在这个企业性质的模特队里。

    她总有一天要跳出去,跳得更高,更远。但这样一来,她就得负了刘总。

    刘总将什么都看在心里。

    他们在上海街头散步。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后来,刘总先开了口,他忽然说:“雨荷,那边来要人的事,我已知道了,我看你还是去吧,人总得为前途着想——”

    她惊愕地望向他,心像展开的翅膀向前狂飞,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一切都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她早在候着这一天。

    路边的法国梧桐,无风自落叶,像人的心情,心魂飘忽,只觉前路茫茫。

    梧桐的前生,来自遥远的法国?唉,这世间,树也不得安稳。时间过得真快,飘来飘去的,冬季又到了。

    刘总很奇怪,雨荷实际上并未真正成为他的情人。如果一定要耸他俩的关系安置一个名头,或许应该叫“恋人”才适合。他一直恋着她。但他却始终没有彻底征服过她。她心里有一大片自由的空间,永远留着。他知道,那是为爱情留着的。那个空间,他无法涉足。但一年多来,他是她惟一的男人。这多少已让他满足了。他十分诧异地看着她渐渐精练成长,成了一个更诱人的熟透了的女人。他甚至从来不敢怠慢她,他一直尊重她,这里头,也许一定有些神秘的因素,但他说不清楚。

    他不知道,他极力捧红她,难道只为这一天?他早知道有这一天。早知道的。现在,当她真的要走时,他竟是满怀的惆怅和不舍。他该得到的,都得到了,甚至加倍得到了。

    “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会留下来。”她说。但谁都听出言不由衷。

    “傻丫头,你成功了,你好了,我就开心了。你说,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令我开心的呢?怎好为我一个老头子,停下来?嗯?”

    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贴心贴肺的长者。

    心里一酸,她扑进他怀里,哭出了声。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拍拍她的背,哄着她:“好了,好了,傻丫头,你看人家都在看着我们呢!明日,你就给他们打电话,啊?签约时,可得多长个心眼,不能让人家占了便宜……干脆,我陪你一块去吧,啊?”

    回到宾馆,促膝长谈了一夜。仿佛,太多太多的话,只积蓄到这一夜来说尽。

    他说:“我真舍不得啊——,真怕你从此再也不要我了!”

    “怎会呢。”她嗔道。

    “知道你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

    “唉,不说了,不说了。飘来飘去那么久,我也该回公司了。”

    “不是薇薇和泽聪在管么?”

    “但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吧。最近公司业务越来越多,我想回去和泽聪商量一下,索性再扩展,开几家子公司。现在,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他又说:“对了,你去那边,记着千万不可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如果做得不顺心,就回来,我企业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啊?”

    她突然有些伤感:“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他们赶我回来了,你还会要我么?”

    “当然!你老了,不做模特了,就回来我身边!我们又不缺钱花。对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子公司,到时,我们一起合作,怎样?”他竟然在打算他们的明天了。好像他自己永远不老似的。

    突然,他黯然了。她也没再作声。

    他的白发从黑头发里钻出来,在灯光下分外夺目。

    他去小吧台上取来红酒,说:“来,为你更上一层楼,庆祝一下!”

    殷红的酒液,晃动着。

    “叮叮当当”一片庆祝声。他们也在庆祝。在宜城,江南制衣公司的所有管理人员相聚一堂,在庆祝他们的胜利和成功。

    卞泽聪当场宣布:“在座的每一位,都辛苦了,我做主每个人的奖金都比去年翻一倍。”

    三大桌人,一片踊跃,掌声久久不息。

    卞泽聪又转向薇薇:“你不会有意见吧?刘总那里,我去请示,还是你去?”

    薇薇双手捶一下他,嗔道:“话都说出去了,照做就是,还请示什么?爸爸那里,我自会去说。”

    “那——我替大家先谢谢财务经理!”卞泽聪夸张地说。

    众人都兴高采烈地笑着,跟着说:“谢谢财务经理!”

    薇薇从未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过。以前,她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太妹,但如今,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公司主管,而且,是财务主管。公司每一笔账目都经过她的手,每一笔交易都是她签的字。这是一种真正掌控于自己手心里的权力。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一份踏踏实实的幸福。

    更让她快乐的是,卞泽聪一点也没有让她父亲失望,自从他进公司那天起,仿佛就带了好运来,公司里的业务量惊人地翻倍递增。再多的业务,卞泽聪总有本事将它运转过来。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脸带光彩,做事比以前更有劲头了。卞泽聪提出为他们加工资,但她父亲在电话里说,等他回来再议。于是,卞泽聪干脆自己出钱垫上。薇薇觉得他这一切都在为公司利益出发,意在提高人们的积极性。于是,她自作主张,从中调出一笔钱来。可卞泽聪却极力阻止,他说,在刘总回来之前,他们不能随便挪用公款。还是先由他垫出,回来再商议,如果刘总不同意加,他也无所谓。他说,大家在一起工作,无非图个开心。

    单纯的薇薇又怎知道,卞泽聪这份忠心,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那晚的聚餐,紫玉没有去。她坐在梅园拼命地织毛衣。冬天到了,绒线更温暖,钢针却更凉了。

    安琴不忍心看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劝她:“还是出来吧,随便换个公司,哪儿工作不是一样,非得守在那儿?”

    她是守着这份工作么?她是在守着一个人啊——终于,她哭了……安琴知道,她是劝不了她了。她的心里依然留有“爱情”。

    是啊,“爱情”——也只有爱情,才能置女人于半死不活之地,却不晓得回头。

    嫣然和雨荷走了,梅园只留下她们俩,陡然问更惜惜相怜似的。很多时候,她们自己在厨房里烧菜煮饭,极力让日子过得充实一些。

    那段时间,紫玉一下班便钻进厨房,竟然到了迷恋的程度。她突然觉得,一个女人进了厨房,自有一份过日子的快乐。那是一份饱满的快乐。她不知道,她其实时时在渴望着一份“家”的温情和快乐。

    那天,是星期天,她去菜场。在菜场入口处,有两摊卖螃蟹的,两个男人,喉咙一个比一个胖,喊得人无法不停下来朝他们看一下。他们大声喊着:

    “刚到的阳澄湖大闸蟹——快来买哕!这可是独家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别家都是假冒的,大家可别上当了!瞧仔细了啊——”

    到底哪一个才是正宗,哪一个才是假冒,谁知道呢!

    忽地——两个人影飘进来,真是冤家路窄!她在公司强装笑颜,当作没事人一样,可却在这里,陡地撞见他们!

    薇薇拽过卞泽聪,说:“我们买几个阳澄湖大闸蟹去吧!”蓦地,她瞥见紫玉,卞泽聪已向她点头打招呼,平静坦然,只不过是碰到了一个下属——的确,她现在是他的下属。

    他怎可以这样的平静和坦然?——她在心里愤愤想道。他真的绝情如此?连对她一丝丝愧意都没有?抑或,是隐藏得好?

    “到底哪个是正宗的呀?”薇薇借机拽着他,走向另一摊。

    紫玉蹲下来,随便挑了两只,管它正宗还是假冒!

    她没有继续走进菜场,匆匆地先回去了,像一个被人无缘无故揭穿了的“冒牌”的人,急着退场,以掩人耳目。

    冬日的夕阳迷惑而温暖,她像迷失了。朔风在发间回旋,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等待什么?一切都已明摆着了。他们在买菜,他们一起在过日子,每一餐每一顿,他们都相守在一起。她还等什么?!

    阳澄湖大闸蟹,被绳子紧紧绑着,明明还活着,但却一动不动。

    她听说,阳澄湖大闸蟹要隔水蒸,而且要翻身,最好抹上一层食用油,那样蒸熟了光泽会更亮更红更诱人。螃蟹她从小吃到大,为什么家乡的螃蟹张牙舞爪,往水里一扔,猛火一烧便可吃,而阳澄湖大闸蟹却被五花大绑,还一个个地贴上了标签。是因为它已是名牌之身?就连蒸煮的程序也得繁复一些?慢慢的守候,慢慢地煎熬,还没有死,早已烦死了。

    厨房里蒸气腾腾,透过玻璃锅盖,能看到两只螃蟹慢慢地由青变黄,再由黄变红。她的心扑扑在跳,面颊微微地痉挛着,仿佛正被煎蒸着的,是她自己。

    她和安琴的晚餐,就是那两只阳澄湖大闸蟹。安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她慢慢吃完。

    之后,紫玉坐于沙发上,习惯性地拿起快织完的毛衣。毛衣的形状已完成,是一件宽松的咖啡色立领毛衣,一眼就能看出是件男式毛衣。只剩半个袖子了,拎直看,像个断臂的残缺的身体。

    忽然间,一阵疲乏。她将毛衣团起,低着头,泪水挂下来。一滴,又一滴,滴上去,又渗进去,成为一个个深刻的渍子。比咖啡色更深了一重,像还未磨好的苦咖啡,渗进她肺腑五脏,无尽的苦,不着边际……

    一首老歌,传进来,充斥她整个心房——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掠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返回我的心坎。

    又听到它了,这是电风琴的悠扬乐韵,十分的渺茫,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老歌了。她低着头,就连她的魂魄也低头了。

    突然,她重重地压倒在那团毛衣上,抽噎出声……好像经过一场马拉松长跑,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她苦苦的苦苦的支撑着,等待着——只不过是一场自欺的过程。

    她一直相信他有苦衷,他不是这样轻薄的人,她最了解他!

    如果不是当初她竭力向刘总推荐他——也许,就不会——

    “他不是这样的人——”有一个声音又在重复,无数次的重复,像一个沉冤的魂,飘渺地回到她手上。她手上的他!

    蓦地,她跳起来,将毛衣摔于地上。摔死它!摔死他——!

    安琴跑过来,抢救起毛衣,将它摞平:“你看,都快完成了,就这样放弃多可惜!一年多都过来了,拆拆织织的,好不容易眼看就织好了,怎么可以放弃?!”

    那只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吧,但她却陡地一震。是啊,她怎么可以放弃?不!她还要继续等。她真的不死心。

    她不肯死心。

    毛衣就快织完了。也许……织完毛衣的那天,说不定——

    她勉强地嘲笑一下,将毛衣收好,姑且留着吧!

    可是,越到快要织完的那一天,她却越是恐惧。

    如果,毛衣织完了,人还没回来——她该怎么办?到那一天再彻底死心么?

    她将编织的速度放慢了,缓慢得几乎丝毫没有进展。有时候,她发觉花纹织的不均匀,便又拆了几行。

    ——她故意地,将时间又延长了!

    薇薇一头撞进卞泽聪的办公室,她走路总用小跑,这习惯一直都没变。她兴冲冲地跑进来,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那发亮的俏脸,如一朵怒放的花。但卞泽聪看来,她的脸却带着邪气。他不动声色地看住她:

    “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猜!”她呶起嘴,动用所有的色相。

    一双手,在他眼前招摇着,那化验单晃来晃去,她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终于,等不及他猜,她便先说了:

    “我有了——!”

    她的眼睛更亮,皮肤更光洁,像等待着他的惊喜,或大叫。

    “什么有了?”他忽地将头抬高一点——他已然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