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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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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

    安琴想小芳是何等风光的人,吃医院的钱是没少吃的,那一身一身的穿戴不都是院里公款上开销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对手,莫不是这人有来头?心里想了医院的事不与自己相干,但忍不住又问一声:“什么样的人啊,会这么风光?”

    小芳鼻子里一哼:“哪知道有什么来头,不是人家老子就是人家老公比他范希强能一点吧,要不然也不至于敬到这种程度。”安琴知道小芳在医院不管是靠住那个领导都是她占被动,虽然这些男人满足了她的一些小愿望,但还没有哪位是百分之百地被她指挥得团团转的。

    小安在一边说:“现在女的能人多了去了,我跟你们坐在一起经常就想,我们男人啊,真的是颓废了。材料科来了个女的,名字叫杨巍。大伙都笑她,说幸好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叫这个名字,真还在人面前抬不起头。”

    两个女的都笑,说现在人取名字真得小心,一不留神就出喜剧效果。

    小安叹口气说:“我还真想要这样的名字,他妈的,与其软不拉叽地拿给人不当男人,不如自己先扇自己耳刮子,老子就他妈阳萎了,欺负我你也降格。”

    “哎呀,你坏,我不许你糟蹋自己,这不是等于糟蹋我嘛!”小芳娇嗔地说。

    小安可能早就喝了点酒,脸上红红的不知是兴奋还是酒劲顶着,他毫不顾忌地对安琴说:“安姐,我敢在你面前说这话,真是无所谓了,早晚咱们得走人,今天我走,明天就说不定你走,你不知我们科长那人,阴得很,现在你是赵总罩着的人,他对你殷勤,赶明儿赵总没兴趣了,你再看他那张脸。”

    小芳在一边听着,好奇地问:“赵总是谁?就是你常说的那个赵越?”她别过头看安琴一眼,眼里满是羡慕和妒嫉。安琴知道她是误会了,在小芳这样的女人眼里交易只有两种,一是钱,二是人。可惜安琴自己两者都不沾边。

    “赵总从来没对我感过兴趣,也就无从谈起没兴趣了。人家是资本家,算的是经济账。”

    小安说:“我说的就是这个,安姐你别误会,三星笔上线了,你知道不知道?专利抢先到手在生意场上是大的胜利啊,所以你立了头功,一时半会儿的,赵越是不会动你的,就是养着也不会动你。他这个人江湖气重是有名的,这不是我说的,是科里走的老林讲的。但是一时半会儿后,那就只有鬼才知道了。”

    安琴心里一下子堵起来,放下筷子没有出声。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小人,一个靠出卖朋友混饭吃的小人。莫名其妙的烦躁像两团灰色的气体,在胸中撞过去撞过来。

    方骏现在是什么个样子,拿给两个女人一闹,他真的完了。但自己一点没有报复后的快感,相反是害怕,害怕再看到他——他会杀了自己的!

    星期一,科长在科里布置工作,问了广告公司的进度,他把安琴叫到办公室,商量广告价位的事项。现在的两家广告公司价钱都已经定好,但科长并不想和他们签约,说是东城区有家广告公司,喷绘做得特别漂亮,建议安琴把设计的图纸拿给他们试试,先出一个效果图再说。

    这家公司安琴也跑过,但觉得价格太离谱,考都没考虑,再说她也没看出它和另两家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墙壁上的几幅招贴很漂亮,电脑出的图却不见得好多少。

    科长一再坚持,她想是不是这家和科长私下里有交易,是给科长面子,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打价格战,她犹豫了起来。明摆的,不听科长的,和科长就结下了疙瘩;听了科长的,公司就会损失好几万块钱。在科长办公室,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答应再去那家公司看看,把设计带过去,让他们在电脑上先出一个效果图出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安琴想过去,想过来,不想把这件事瞒赵越。下定决心,反正现在这碗饭端着也不稳当,不如破釜沉舟试一试和科长对着来一次。她到那家公司谈了制作意图,拿出当时自己设计、赵越同意过的设计方案,要他们尽快出效果图。

    那家公司像是早有准备,满口答应,说好第二天就交图纸。第二天安琴取回那家公司的设计软盘,在自己办公室和另两家反复比较,确实觉得他们没有理由要高价,但还是把三个方案都拿给科长看了。

    科长装腔作势地很认真地看了好几遍,对安琴说:“我看我们不要在钱上计较了,赵总是大手笔的人,要的是效果而不是节省下来的几张纸,我看就选这家吧。你去列个计划,我们给赵总报,那两家的资料就不要送了,免得赵总说我们哕嗦。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说着他把所有的资料锁在自己的抽屉里,只留下让安琴往赵总那里报的那家公司。

    安琴坐在办公室里,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想一想,哪个当官的不为自己捞一把,几万块钱,换谁都往自己包里拿了,但不服气的是,赵越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办的,会不会想到好处让自己落下了?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赵越知道,这是科长的旨意,而自己是无可奈何的。好在她这次留了个心眼,在向科长交光盘前,把三家的都复制了一份。

    正在想着,司马南的电话来了。自从安琴和他发火后,他们俩从来没联系过,安琴知道司马南也是为了自己,但女人的自尊心让她不想对司马南道歉。就这么撑着快半个月了。

    司马南在电话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说:“怎么,还生我的气,也不说请我吃顿饭?”

    安琴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饭也没少吃,还惦记我们这些穷人的请啊。”

    司马南说:“你不穷,你真穷了我请你好不好?叫你请,一定是因为你要进财了。”

    安琴苦笑一下说:“我这是上顿饱了,还得惦记下顿有没有的人。不过,也真该请你吃顿饭。”

    “你请定了,而且你会非常愿意请我的,你信不信?”司马南的话语中满是得意,听那口气,安琴有什么好事让他知道了。

    想到他这么几个月来,一直不断地给自己带来好运,安琴真的萌发出想马上请他的念头,就在电话里说:“你说吧,想吃什么?咋整也要让你的嘴满意。我把我这个月的工资都带上,看你想吃什么。”

    司马南说:“我要拿样东西给你,但我现在不敢走远了,下午三点有个会。你能不能到我们报社来,在大门口的那家聚圆餐厅请我怎么样?”

    安琴说:“你不怕有人看见了,向你们家女掌柜的告密?”

    司马南说:“嘿,一直没告诉你,咱们有新想法了,工作思路都发生了变化,现在自由得很了,尽管让他们发现去。我告诉你,不来你可要后悔。”

    安琴听他的口气,像是真的有什么好事情,一下子精神振奋起来,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就往报社去了。

    司马南大大方方地在报社门外的餐厅和安琴见面,两人要了张小方桌,安琴要他点菜,他也不客气的样子。不时有报社的人和司马南打招呼,司马南说:“别人肯定又以为是单位的公关在请我了呢,敢在这里吃饭,其实是一种磊落。”

    他把一个信封递给安琴,安琴打开看,里面是一张房产证。她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看着司马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南说:“不要大惊小怪,你看清没有,这是二手房子。钢管厂家属宿舍区的房子,修了快五年了,我估计是赵越用来给原来厂房拆迁户准备换房用的,现在砸在手上,卖不了高价,不如拿来奖励你,比他出钱合算多了。”

    安琴看房子面积是八十平方米,就算是二手也得五六万块钱,有点害怕地把房产证推到司马南面前。

    司马南的眼睛鼓起有牛眼那么大:“你是显小了?”

    安琴摇摇头:“我是不敢要这东西。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的贡献啊!他赵越在我面前拍了胸脯的,一定不让你白帮他。这笔生意对他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大手笔,我还觉得便宜了他,不过你现在确实需要房子,有自己一个家比你出去租房子合算的。”

    安琴低头说:“你把方骏联系的情况都卖给赵越了。”

    司马南嘴里含着一筷子菜,紧张地看着安琴的面部表情,半天才点点头:“你不好做恶人,我来做,反正老子求不着他方骏,何况他太过分,一个是我介绍的朋友,一个是赵越的老婆,他都敢伸手,这家伙该教训教训。咋的,你心痛了?”

    安琴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特别不是滋味。眼睛望着窗外,眼泪又在眼眶里转过去、转过来。

    司马南说:“别别别,你别在这里这样,让人家看了,又以为我招惹良家妇女了。”

    他把餐巾纸悄悄递给安琴,安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司马南拍拍她的手背:“明天抽空去看看房子,把该办的手续办了。人家赵越也是会做人,没有在公司里奖励你,这样谁也不会知道这一切是你带来的。你不管,就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了,先给自己找个窝是正事,租房子不是长久的事呀。”

    安琴把信封收进自己的包里,抽着嘴角尴尬地笑笑说:“你就不怕和我再做朋友,不怕哪天我把你也卖了?卖了一个,再卖一个,可就是轻车熟路了。”

    司马南自己端着酒杯喝一口,说:“你不就说的是在叶乔那里的事嘛,早过了,她上北京出差去了,天天都有电话,要是想和我闹,她不会来电话的。这把年龄了,闹了她吃亏,再说她不是损油的灯。还记得那次我们在‘天堂’遇见她的事吗?她玩的花样还少了?打个平手罢了。再闹,老子也不给她留面子了。”

    门外有个穿蓝布衣服的人在往餐厅里探头探脑,有人给他指司马南这边,那人向这边过来,安琴一看心里一紧,那是方骏小学的周老师。在乡下小学见他的时候,还不觉得他有多土,今天他来到这样一个场所,却显得那么地与世隔绝。

    他向他们两人走来,脸色难看,土黄中夹着青黑。

    他来到桌边,司马南吃惊地仰脸打量他,问:“找我?”

    周老师不客气地说:“找你们两个,算我运气,等了好多天,一等就把两个都等着了。”

    安琴镇静地给司马南介绍:“这位是方骏老家小学的老师。”

    司马南不能把两者联系起来,漠然地说:“噢,是吗?”

    安琴要周老师坐,周老师说:“不坐,就问一件事,谁在报上这样宣扬方骏的,我们想问问你们谁对这个事负责。”

    司马南轻蔑地一笑:“我还想问你谁让你到这儿来兴师问罪的呢?”

    周老师一反安琴所见的那种温顺,把一张报纸往他们桌上一拍:“我是代表全校的同学来问的。你们不能为虎作伥,让有些人立了牌坊还做*,你们这是拿全校六十多个学生当猴耍呢!”

    安琴想到那天早上,周老师提来的那一篮各式各样的瓜果,想到在小学校见到他时,他正沙哑着嗓子给孩子们听写,想到他在田埂上追着讨方骏的好,心里为他现在不平和难过。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不是逼急了,不会在这儿撒横的。

    司马南根本没把周老师的愤怒放在眼里,显然接待这样的人物他们是家常便饭了。他把烟掐灭,冷静地看着周老师,看得周老师由愤怒到胆怯,嘴角不自主地打颤。

    安琴心里好生难受,上前拉着周老师的胳膊说:“周老师,你坐,坐下慢慢说。”

    司马南两只手捧着啤酒杯,闭着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安琴倒是耐心地要周老师慢慢地讲,周老师青筋暴绽的手在桌上不停地敲打着,嘴唇哆嗦着好久说不出一句话。

    安琴把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杯茶放在他手上,他一口喝尽,才开口说:“地都划给我们了,料也下了不少,那是全村各家各户凑的,方骏原来说给的五万块钱没了,没了。”

    安琴张张嘴,没有吭声,提到方骏,她不知该说什么。

    “报上写得那么好,说方骏为扶持家乡的教育,投资多少多少,给我们建学校。上次胡乡长说道给我们拨款的事,就把方骏拿来顶缸。这怪不到人家贾乡长,他已经帮过我们了。这报纸白纸黑字地写着方骏捐款。钱呢?钱呢?你们这一搅和,谁都不管我们了,可是钱呢?”

    司马南闭着眼睛,用手示意周老师住嘴:“方骏应承给你们投资,可不是人家安记者瞎写,是有那么回事,你们乡里,你自己本人都是听到了的。这方骏不守信用,你找我们干什么呀,你该找方骏去呀。”

    周老师急得一双手在胸前比划半天才开口解释:“方骏他早没人影了,厂子里的人都说老板亏损大了,到外面逃债去了。你叫我找谁去!”

    司马南说:“那这是意外,谁知道方骏好好一个厂子会倒呢?我们写他的时候,他不是正红火吗?我们总不可能对他的发展都负责吧?”

    周老师一下子语塞了,瞪着有血丝的眼睛问司马南:“你说、你说,你是领导你见多识广,你说我找谁去?”

    司马南说:“老同志,你不要激动,你这个问题是教育局口子分管的问题,再说过去一点,是你们县、你们乡的行政管理问题,和我们报社有什么关系。”

    周老师急得又敲着桌面,嘴打哆嗦,半天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的报纸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投资款了,可事实呢?事实呢?”

    司马南望着周老师,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乡村知识分子,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愤怒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他们就是有天大的哀怨也不敢放声嗥叫。这样的知识分子,常常长篇大论地写控告信,却不敢直视被告的眼睛。

    司马南太了解他们了,所以眼前这个人的愤怒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他猛一拍桌子,准备教训教训这个在大庭广众面前责问他的乡村老师。这一拍让周老师往后一退,一下子愣住了,一双眼睛由愤怒到胆怯进而无助。

    乡村小学那泥土操场上,周老师穿着衣襟长、袖子短的土蓝布衬衫教孩子们跳蛙跳的身影在安琴面前晃动,四十多岁的年龄,五十多岁人的疲惫,佝偻着的身躯在孩子们的笑声中还是那么灵活。长长的田埂上,他小跑着追赶方骏和自己时,气喘嘘嘘的呼唤,远远的目光是热烈和企盼。

    清晨坐在方家院子里那个埋头清理篮子里果子的他,满怀信心地认为那一篮子百家果子会打动曾经的农家子弟——方老板。

    安琴的眼睛湿润了,她站起来向司马南吼道:“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你威风个屁,就知道撒谎唬老百姓!”

    司马南惊愕地看着安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捉摸不透,这么善变。

    他也愤怒了,对安琴吼着:“你有病还是怎么的!这件事的经过你都知道的,怪得到谁,怪我吗?我又为了谁?真是莫名其妙!”

    他看着不出声、一味愤怒的两个人,又向着安琴补充一句:“最莫名其妙的是你,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有些事是你我管不了的。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翅膀都没有,只有在人家的屋檐下躲雨,你管人家的事管得了吗?”

    安琴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好呀!我现在就在你的屋檐下躲雨,是不是?我没有翅膀,可我还有脚,我自己走行不行?”

    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冲出去,末了又转回身大声对老板说:“买单!”司马南想站起来追,看看周围早就有报社的人在一边观注这个桌子上的吵闹,就又铁青着脸坐下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周老师左右为难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跺脚,跟着安琴出了餐厅的门。

    安琴沿着路边急匆匆地走着,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确实司马南说出了她自己心里明白却不敢承认的现实,直点了她的痛处,拿到房产证的那一点点喜悦完全被冲淡了。

    她匆匆走过一个个五花八门的商场门口时,一个小姐冲过来递给她一张美容的邀请卡:“小姐,请到标榜美容院体会体会吧。小姐,我们的服务一流,产品质量值得信赖。小姐……”她粗暴地一把推开了那位小姐的手。

    “安老师,安老师……”周老师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他,他们两个在人流中形成了一道有意思的风景线:一个时髦,一个质朴;一个悲戚,一个焦灼。周老师上前拉着安琴的衣袖,马上就有好奇地过路人看他们。

    安琴恼火地回身看着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没听他说吗,我自己都寄人篱下,我管不了你们的事。”

    “安老师、安老师,你是亲眼看到的啊,那些娃娃们在那样的教室里危险啊!”周老师侧身佝偻着腰,边退着走边向安琴解释着。

    安琴突然觉得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窝囊废一样的男人。看他穿的什么,浑身上下不值五块钱,头发蓬乱,说话时干瘪的脖子上枣核一样上下滚动的喉结,眼神里的焦灼透着精神病人发作前的绿光,旧胶鞋泥塑的一样……关键是他想解决问题又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他只有跟着一个女人后面哀求,因为这个女人为他说过一句同情的话,他就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安琴甩头不看他,可他就那么挨得紧紧地在安琴的脚跟后面,几次差点踩了安琴的鞋子。他说话时唾沫都溅到了安琴的脸上了,让人恶心。他不顾一切地在安琴身后唠叨,就是想叫安琴在报上重申方骏没有给他们捐款。他说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他再找人求情,人家就会说不是已经有人捐了?他说如果安琴不澄清这件事,他就要想办法澄清了,他不能让学校场院里堆的那些材料在露天放坏了,得赶紧弄一笔钱到手啊。

    安琴几次停下来求他不要跟在自己身后,这样一个半疯的男人跟着,哪个女人都会被人上下打量。一直走到租住的小区,安琴才摆脱了周老师的唠叨。她听着周老师和保安大声的解释,声嘶力竭的争辩,恨不得地下有个缝赶紧让自己钻进去。

    这么一下午,安琴没敢出去,打电话告诉科长有点不舒服,不能参加下午和广告商的谈判,科长稍有迟疑后就答应了。放下电话她自己才发现其实有些问题处理就是这么简单,本来是准备躲周老师的,却在不经意之间逃避了工作上的难题。今天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司马南的,让他给自己出主意,现在快刀斩乱麻不也就过了,至于后来会是怎么样的,才懒得管它。

    四点钟被闹钟闹醒,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望着雪白吊顶的天花板,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是哪里?搬到新家住了一个多月了,却怎么也没有在南窑住的那间破房子熟悉,常常在梦醒时分发愣。

    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到这个时候家里是没人的,警觉地起来拉开门缝向外张望,客厅里小秘书正和一个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抱在一起。小秘书的脸正好朝着安琴的房间,可能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安琴会在家睡觉,两人四目相对时,小秘书一把把男人推开,而安琴也以极快的动作把门碰上。

    碰门的声音有点大,安琴的心咚咚直跳,好像偷窥者般的自责。心里边又是一动,想不到在自己心目中荷花一样的小秘书也不过如此,而方骏和自己,尽管没有结果,但在年龄上还算相配,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嘴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对心里的方骏说:“去他妈的,就算你有千个女人,咱们也算打个平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