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浮云开华 > 第六章风诡云谲三

第六章风诡云谲三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及至中军帐中,天色已黯,只有各帐里透得暖光。春夜风刮得愈大了,雪溶在主帐门口稍稍立了一会儿,平息一阵呼吸,才轻轻掀开帘帐进去。

    绕过障壁,一阵暖融夹杂着微微的赤檀香扑面而来,见皇太极正端坐中央,已褪去银盔,只剩里头的玉色长衫,极轻薄的一件,然帐中俱拢着火盆熏笼,自是不冷。

    皇太极见她来了,不动声色侧目望一眼,又低下头去。恰时晚点已用过,只听碗碟撤下去时轻微磕碰声。又一会儿,渐渐的静了,雪溶见他仍旧在看书,就轻轻移步欲退出去,才走几步,就听他头也不抬道“站住。”说着放下手中书“谁许你走了?”

    雪溶听如此说,只得立好,道“贝勒爷请吩咐。”

    隔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动静,就飞快抬眼望向他,却看他在灯后望她无声而笑“你走得倒快,不过一盏茶功夫,人就没影儿了。”

    知是追究前头私离主帐之事,恍惚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便轻轻清咳一声,颔应了个“是”还欲再说什么,却看他已经离了座,步履清和走至眼前,手极轻托起她下巴,迫得人不得不望向他。

    那对眸珠似是乌漆胶黑般一锭墨,光晕投下,竟是浓得化不开,只那么一语不静静看过来,却是望穿心底,雪溶不由极轻一缕颤栗。只是肩头不易察觉的那轻微一丝颤,皇太极也心明如镜“你很怕我?”

    雪溶不由喉咙一滞,当下噎在这儿,外头风将帐幕吹得隐隐掀起,因主帐四周皆有将士关防,2十步内不得近人,故而极是寂静。雪溶斜目定定望着那烛火出神,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对他,竟是什么感情,昨夜一夜正想着,手却忽然被携住“你总不愿只做奴才吧?”

    一惊,身子一顿,不由抬头仰脸瞧他,却看不出戏谑。兴许是真,却难料。轻缓摇摇头,身不由己后退半步,想抽离,手臂已被箍住,动弹不得极是尴尬。垂不出声的细细想来,动动唇角,什么也没说出口。皇太极见状不由微微冷笑,转身将她拖出帐营。默不作声的跨上马鞍,又一携,不由分说,将她拉上马“这格外好月色,不看倒可惜。”

    说话间,已是纵马飞驰数百米,惊得雪溶紧紧伏在马背上,紧闭眸子不敢睁眼,更不敢言语。好一阵,待那马步渐渐和缓下来,才轻轻吁口气。后头一笑“你不会骑马?”

    雪溶咬着嘴唇,依依点头。皇太极颇有意味的端凝一阵“你跟兰儿长得还真是相像。”见她面色苍白,喘息未平。不由伸手捋过她耳后辫,辫尾坠着藕青晕色的月季花。

    神思不由散了,伸手扶过那精致柔和的侧脸线条,人心深处只是一疼。名兰,名兰当时初雪自己也带她乘骑,也是这样环着说笑。却是那条吩带,却是那两颗碧玺珠儿,却是因为那个人。全是怨他。

    放了马缰,信步走了一阵,忽听天际羽翼声低低掠过。天色漆黑,只顶上弯弯一牙新月,不明一缕月光。下意识伸手侧身取箭,却想起自己出来并未佩箭壶,只得作罢,怔怔听着那羽翼拍翅声逐渐远去。

    雪溶见那鸽子,面色微微一僵,动动唇角,似是要说什么,望望天穹,又小心轻瞥望皇太极,却始终没开口。只觉得停留在自己面上的手,似是定格,再无动作。

    踟躇片刻,慢慢叫了句贝勒爷,这才听头顶上话音恍然回神,但却分外低闷沉寂:“既是名兰让你来,我便遂了她的意。”此话一出,雪溶心被兜头灌下一盆冷水般,却恍然彻悟,原来如此,一直以为是名主儿派自己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她,不为她。一切都是多想了,奢望了。候了片刻,又听他声音“难道不是?”

    微微冷笑,心底那些迷雾,慢慢都沉澈下来,这些天来的疑惑,这些天来的恐惧从头年晚上,贝勒爷陪福晋赏雪未归起,至德总管令自己调来茶水房,再后来西翠递给自己那个包袱,还有如今竟让自己陪四贝勒侍寝。这些小动作,原来都是那位的意思,只是为了让贝勒爷误会,而已。

    当初她还一心想着,无妨,伺候谁不都一样。如今才明白,原来从自己被调去茶水房那天起,她就不可逃避的被卷进夺宠之争中去。

    缓缓微笑“贝勒爷糊涂,名主子怎么会派奴婢来?这分配丫鬟的事,如今是嫡福晋跟德总管说了算。”

    皇太极极轻的一丝怔神,手下缰绳似是一紧,马辔头吃力,勒得马直在原地打转。“哲哲?”缓滞的话音,若有所思。曾以为名兰是与自己赌气,才故意叫雪溶来,如今这般说,竟是冤枉她了。想着,浓黑如墨两道剑眉不由团蹙。

    雪溶见那神情,知是言语有失,忙住了口。一时万籁俱静,风似是都停了。好久,才听又道:“果真不是名兰让你来此?”

    听这话问得凝重,雪溶忙正色“奴才不敢胡说。”又稍停了停,道“是德总管说茶水上没个得力人,所以才将奴才调来侍奉茶水的。”

    “那随军出征?”

    话语间字字加重语气,雪溶不敢再说,生怕一个不留神搭上人命,只得装不知道。月色渐渐清冷,抬头瞧见一层薄云遮掩过来,身上不由感到些寒气。许久,轻轻定神,开口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总管如何说,奴才就怎么做。别的一概不问。”

    看他极是精明的目光霎时一闪,旋即听到轻笑“今夜说带你赏月,我可不想乌云遮月。”雪溶抿抿嘴唇,听方才那袭言语,早已是将心凉得彻透。又听这句似是戏谑的话,不得不勉强牵动嘴角笑笑,却是眼底极酸涩,还未及阖目抑泪,那泪珠儿就悄无声息滚下来。不敢擦,眼睁睁瞧着身上那件莲青哆罗尼的雪褂上,洇了两滴泪迹,毫不起眼的两滴,不知是为谁。

    这般想着,就由不得有点恨哲哲了,是她让自己在正白旗营帐边路石子路上,默默不语走了许久。仍旧是共乘一骑,却似隔了千万里远。昨晚炙热的滚烫,今后大可不必再想了。他那般对她,只是因她像她。悲凉的小声一笑,都是自己想太多了。只是奇怪,当初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事情,如今竟是这般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