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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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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熙帝于出席宫宴上离席,而将一众大臣丢给了三个皇女。

    水墨笑得到这个消息正在悦音殿的偏殿内宴请大臣后眷,面上虽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心里却不免焦虑,他看向了旁边坐着的蒙斯醉一眼,似乎想让他去看看情况。

    蒙斯醉接到了水墨笑的示意,寻了个借口离席,去看看情况。

    今年的除夕宫宴水墨笑没有让蜀羽之出席,除了这两日四皇子的身子不太好之外,便是他不想让这些大臣的家眷想起官氏的事情。

    如今四皇子交给了翊君抚养,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原本以翊君的身份是不该做这件事的,不过因为最近一连发生这般多事情,御史也没空理会一个生父被打入冷宫的皇子究竟由谁养着,毕竟只是抚养,而不是过继。

    虽然御史没有说什么,但是水墨笑还是不太想让过多地记起这件事。

    蜀羽之对此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些年,即便他出席宫宴,也不过是安静地坐着,而他也不太喜欢这种诚。

    后宫只有两个主子出来撑场面,宴席当中显得有些冷清。

    不少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大臣开始打着那些空着的位置,宴席之间对凤后更是极力讨好。

    除了凤后之外,在场的三个皇子也成了众位正夫瞩目的焦点。

    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后便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便可以嫁人,而三皇子虽然尚且年幼,且又丧了生父,但是他如今住在陛下的交泰殿这件事也是众人皆知,大周立朝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个皇子得此荣耀,这便可以看出,即便全宸皇贵君不在了,三皇子依然是陛下的掌中宝。

    司以琝对于众人的暗暗注视丝毫没有发觉,他心里只是担心了母亲离席的事情,这几日母皇日常起居都正常了,即便再忙碌,母皇也没有再如同过去那些日子一样废寝忘食,甚至在和他说谎的时候还会笑,只是他始终还是感觉到,其实母皇并不是开心,即便她笑着,心里还是不开心的,他很焦急也很担心,可是却也没有法子。

    蒙父君说,母皇心里的伤需要时间方才能够治愈。

    父后也说,再过些日子,母皇便会好起来的。

    司以琝信了他们的话,下定了决心在母亲还未好起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她解闷,但是同时,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恐惧,他担心,若是母皇好起来了,那是不是便会忘了父君?父君不在了,母皇会不会有朝一日忘了父君?他不是不想母皇好起来,可是他也不想母皇忘了父君……

    在这万般纠结的情绪之下,司以琝的心情比之过去更是不好。

    司以晏和司以佑作为皇兄,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不开心,不过却不知道真实得原因,以为他只是还在为父亲离世的事情而难过。

    司以琝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坏。

    就像是他不想母皇好起来一样。

    “琝儿你吃。”司以晏见司以琝一直都不吃东西,便动手给他布菜。

    这一次的宫宴,他求了父后让他将他们三个皇子给安排坐在了一块,他知道琝儿最近心情还是不好,所以坐在一起好说话也好哄他开心。

    司以佑看着司以琝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也是焦急,不过也想不到更好得方法安慰,“这些都是琝儿喜欢的。”

    司以琝看着两个皇兄,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

    坐在客座前排的几个大臣正夫见了这般情形,便笑着称三个皇子感情不错。

    水墨笑端庄地笑着:“都是手足,感情自然要好的。”说罢,又看向了司以琝,“可是东西不合胃口?父后让人给你换新的?”

    司以琝连忙摇头,“没有,很好,都是我喜欢的。”

    “琝儿喜欢便多吃一些。”司以晏又开始布菜。

    这时,蒙斯醉回来了,他离席后不久便打听到了司慕涵的去处。

    司慕涵去了颐安园,而且还召了安王前往。

    蒙斯醉见安王也在,便也没有过去打扰,交代了身边的宫侍几句,便返回了偏殿内。

    司以琝焦急地看着他。

    蒙斯醉入了坐,对着司以琝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对水墨笑说道:“颐安园的梅花开的正盛,陛下召了安王一同前去赏梅了。”

    水墨笑闻言,心也安了一些,“难得陛下这般好兴致。”说罢,又端起了酒杯,移开了话题。

    众人见凤后举杯,也纷纷举杯,说起了恭贺的吉祥话。

    “十一皇弟今日能来,想必谢大人的伤势打好了。”水墨笑搁下了酒杯,便挑起了话题,看向先帝十一皇子问道。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端和地笑道:“托陛下和凤后的洪福,妻主已经大好,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年后便可回户部当差了。”

    “那就好。”水墨笑点头,“谢大人忠君为国,陛下和本宫都一一记在心上。”

    先帝十一皇子起身行礼道:“臣夫谢凤后。”

    水墨笑示意其坐下,正欲开口,却闻离先帝十一皇子好几个座位远得先帝十四皇子于家正夫不冷不热地开口,“十一皇兄的运气可真好,谢大人伤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不过可惜了全宸皇贵君葬身大海了,谢大人若是真的忠君爱国,便也应该连全宸皇贵君一同救回来方才是,可怜三皇子和四皇女年幼便丧父。”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纷纷变了起来。

    水墨笑的脸也沉了。

    司以晏和司以佑连忙看向司以琝。

    司以琝低着头,眼睛已经红了。

    “十四皇弟,大好的日子怎么说这些话?”坐在宴席前方的康王正君立即站起身来怒目轻叱。

    先帝十四皇子不甘示弱,“本宫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

    “我是你皇姐的正君!”康王正君气红了眼睛,如今妻主正在西南为陛下办事,他谨言慎行的,多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一个字连累妻主,如今他这个亲弟弟倒是好,居然主动挑衅!

    康王正君也知道这个皇弟为了这般冲,不就是他嫁了一个出身不高的妻主,而且这个妻主如今官职不高,以致如今宫宴,他堂堂先帝皇子的位置被排得这般的后罢了。

    他也清楚,他为何不敬这个皇姐正君,不过是因为他出身不高罢了。

    先帝留下来的几个皇女,除安王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在朝中任职,而且迎娶的正君,皆是书香门第,家世不高,甚至连一些大臣的正夫都及不上。

    不过除了这一点,当今陛下也未曾亏待过这几个皇女。

    “十四皇兄,大过年的你便也开开心心地饮酒作乐就是了。”乐王正君也不悦地开了口。

    年前又将先帝剩余未曾封王的二十皇女和二十二皇女分别封了乐王和孝王。

    康王、乐王和先帝十四皇子都是良贵太君所出,原本应该更加亲厚的,可惜的先帝十四皇子却因为看不起两个正君的出身,又因自己嫁的不好,经常撒泼找麻烦的,使得原本有意亲近的两位正君都渐渐地疏离。

    乐王正君心里的不满比康王正君的更胜,乐王原本成年之后就该封王的,可是却被凉了好几年,一直到了年前,方才得以封王。

    乐王正君心里也猜测,这一次的封王是因为陛下有意重用康王的缘故,否则便不会康王一领了差事去西南,陛下便封了自家妻主为乐王。

    大周皇室正君,如今便有安王正君、康王正君、乐王正君、端王正君还有一个已经完全淡出权贵社交圈乏人问津的平王正君。

    孝王尚未迎娶正君。

    端王和孝王同为先帝昭皇贵君所出,且因为当年端王陷害凤后一事,一直都处于默默无闻状态,其正君自然也是如此,因而此刻面对这场纷争,端王正君自然也是选择置身之外,毕竟也不关他的事情,同时也在心里庆幸,嫁给了王家的先帝十五皇子在王家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安王正君因为妻主受重视,成了众位正君之首,不过此时,他除了蹙了蹙眉之外,却也是保持沉默,先帝十四皇子所嫁之人是她的嫡亲妹妹,可是这个时候,安王正君也实在不愿意开口插足这件事。

    先帝十四皇子在于家的言行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也许受受教训也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呈家内部的矛盾,其他大臣的正夫自然也不会傻的趟这趟浑水。

    先帝十四皇子面对康王正君以及乐王正君的夹攻,心里的怒火更是厉害,当场便发飙了,指着两人就要破口大骂,“你们……”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嘭的声音给打断了。

    竟然水墨笑拍了桌子。

    众人心中纷纷一惊,看向凤后,起身下跪,“凤后息怒。”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恨不得良贵太君从未生过这个儿子。

    只有先帝十四皇子依然站着,满面的愤怒。

    水墨笑眼眸冰冷地盯着他,“十四皇弟虽然已经出嫁,但是似乎规矩还是没有学懂,既然如此,本宫便让人好好教教你规矩,省的丢了皇家的脸面,也让病中的良贵太君忧心,年后,本宫便会内务府挑迅个教养宫侍到于府,十四皇弟便好好地再学一遍规矩吧!”

    先帝十四皇子闻言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你——你——”他指着水墨笑,气急败坏,但是却说不出什么连贯的话来。

    “凤后,十四皇弟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先让人送他回府去吧。”安王正君始终是开了口,教训是要的,但是若是他真的触怒了凤后,对于灵也没有好处,而且,如今凤后派教养宫侍入府,这可以说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虽然这样做对于灵也不太好,但是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于家的这个正君若是不好好教教,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安王正君一开口,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也开口附和。

    先帝十四皇弟几乎气疯了,可是在水墨笑冰冷的视线之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水墨笑同意了,最后,他被几个宫侍半扶半押地送了出去。

    随后,水墨笑让众人起身。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却不起,而是继续请罪。

    而这个时候,大皇子忽然间愤怒地出声,“父后,他太过分了!”

    琝儿都要哭了!

    司以佑靠近司以琝小声安微着。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见状,心里更是不安。

    水墨笑见状,便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了然,对着三个皇子道:“这般坐着你们也闷了吧,随蒙父君出去走走如何?”

    司以琝什么也没说便站起身来。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随后便领着三个孩子往后面的后殿走去。

    气氛瞬间沉郁了下来。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再一次开口请罪。

    水墨笑面容端庄,“十四皇弟不懂事,和两位正君并无关系,凤后已然做了小惩,两位正君便无需放在心上了。”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对视了一眼,心里虽然还想继续解释,但是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三皇子哭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若是这件事被陛下知晓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虽然两人心里万般担心,但是却还是没有纠缠下去,向水墨笑谢恩,随后便回了座位。

    安王正君的心也沉了沉,他看向了水墨笑,似乎想从他的神色当中窥探一下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只是,却没有发现一丝怒容,反而见他关心起了乐王正君。

    “乐王正君乔迁新居可曾住的舒服?”水墨笑端庄高贵地微笑问道。

    乐王正君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妻主被封王之后,内务府便择了一件府邸出来,他们一家子方才得以从康王府中搬出去,若是没有方才一番折腾,这个问题原本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乐王正君握了握拳头,然后恭敬地回道:“回凤后,殿下和臣夫住得都很好,多谢凤后关心。”

    “那便好。”水墨笑淡淡地道,“乐王乃先帝皇女,陛下亲手足,原本应该给乐王赐一座更好得府邸,只是因为近来南方大旱,国库也吃紧,只能先委屈乐王了。”

    乐王正君忙正色道:“凤后严重了,乐王府一切都好,陛下待殿下之心,殿下和臣夫都感恩不已。”

    “什么感恩不感恩的,都是一家人。”水墨笑微笑道,“陛下也就这么几个亲姐妹,自然要好好厚待的,不过有时候陛下忙于朝政,很多事情都无法兼顾,往后大家若是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本宫,本宫能够做主的必定不会推脱。”

    几位正君随即起身:“谢凤后。”

    水墨笑抿唇一笑,随后又问了端王正君几句,尤其是孝王的大婚的事情,端王正君只给出了一个答案,便是听从陛下的旨意。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

    众人也端起酒杯敬酒。

    方才的紧张气氛仿佛已经消散了开来。

    却说蒙斯醉领着三个孩子到了后殿之后,司以琝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哭了出来,蒙斯醉心里叹息,将司以琝搂在怀中,安慰着。

    司以晏和司以佑也在一旁安抚着。

    司以晏还出言骂了先帝十四皇子。

    司以佑虽然没有骂人,但是言语之中也是透着愤怒,“琝儿你别难过,我和大皇兄都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母皇,父后,父君,蜀父君,他们也会一直疼爱你的。”

    司以琝哭声弱了一些,哽咽地道:“我知道……”

    “今晚是除夕,是好日子,我们应该高高兴兴放才对,琝儿,你父君也希望你高高兴兴的。”蒙斯醉替司以琝擦拭着眼泪。

    “对。”司以晏用力点头,“琝儿,你不要哭,其实……”他支支吾吾的,脸颊有些发红,“其实我我今晚上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的,你不要难过,好好帮我行不行?”

    他原本是不想说出这件事的,毕竟那般羞人。

    不过他说出来定然可以引开琝儿的注意让他不这般难过的。

    司以琝听了这话,还真的是没有继续哭着,“大皇兄你说,让我如何帮你?”

    司以晏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不少,看了一眼笑着的蒙斯醉,又看了一眼疑惑的司以佑,跺了跺脚,干脆豁出去了,“就是相妻主的事情!”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

    司以佑脸也腾一声红了。

    “你们不许笑话我!”司以晏赶忙道,“蒙父君也不成!”

    蒙斯醉笑打趣道:“蒙父君当然不会笑话你了,这件事凤后之前也跟我提过,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大皇子看中了谁家的秀呢?”

    “蒙父君,我才没有!”司以晏有些恼羞成怒,“父后只是说今晚上很多大臣都带了女儿进宫让我找个机会去正殿那边看一看罢了,我才没有选中谁了!”

    他才不要告诉他们他想嫁给庄秀。

    若是说了,他们定然会笑话他的,而且,庄秀也不知道想不想娶他!

    司以晏想到了这一点,心情随即低落了下来,原本他是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庄秀愿不愿意娶他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问不出来,以前他不会这样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是这一次,他却像是病了似的,每一次想跟庄秀问这件事,他的心便会跳得很厉害,而且头脑也是一片空白,即便是长了嘴,也说不出话来。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最后庄秀甚至开始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不知道她会不会怀疑他傻了。

    “大皇兄?”司以琝看着司以晏的神色忽然间黯然下来,以为他生气了,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认真道:“大皇兄你不要担心,琝儿不笑话你,琝儿一定会帮你一起选出一个最好的女子来,大皇兄这般好,一定要嫁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司以佑也开口道:“琝儿说得对,大皇兄定然可以选到好妻主的。”只是他却没有司以琝这般大方,有些扭捏,毕竟他的年纪也和司以晏差不多,而且,也听父君提过了这件事。

    司以晏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两个这般支持自己的弟弟,心里很高兴,终于重展笑容,“其实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父后说了,我可以到十六岁才出嫁的,还有四年。”

    司以佑一听,顿时转过身,看向父君,“父君,儿臣也……”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了话。

    他也不想这般早便出嫁。

    蒙斯醉笑了笑,“父君明白,你放心,除非你愿意,父君不必逼你的。”

    司以佑安心了,“谢谢父君。”

    “大皇兄二皇兄都比琝儿大,那你们都嫁人了,宫里面不就只剩下琝儿一个人了?”司以琝却不怎么高兴地嘟囔道。

    司以佑笑道:“怎么会?琝儿下面还有一个四皇弟,四皇弟今年不过是两岁……”他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琝儿,你不要难过,我不是故意的。”

    司以琝想起了如今在承月殿内的四皇子,原本他也是喜欢这个最小的皇弟的,可是现在……他吸了吸气,然后看着司以佑,“二皇兄你别担心,我没事。”

    司以佑有些不信。

    司以晏也担心了,四皇弟是冷宫那个人的儿子,如今虽然被蜀父君养着,但是始终是他的儿子,母皇将二皇妹送出宫去,却将四皇弟留在宫中……他也不是想赶四皇弟走,只是觉得有些不解罢了,而且,四皇弟还那般小,身子又不好……还有,四皇弟虽然是那个恶人生的,但是却也没有做过恶事,总不好迁怒于他吧?“琝儿,你放心,我等你也找到了妻主之后再出嫁,我们一起出嫁!”

    司以琝又瞪大了眼睛。

    司以佑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对,我们一起出嫁那不就好了。”

    司以琝眼中红了,感动地拉着两个皇兄的手,“琝儿知道你们对琝儿很好……不过不用了,琝儿还小,不能耽误你们。”

    “哪有耽误。”

    “对。”

    司以晏和司以佑同时道。

    蒙斯醉在旁听着三个孩子的这番话,有些失笑,但是更多的却是安慰,“你们都还小,这件事都不急,而且啊,即便是出嫁了,都也是在京城中,若是想见面,那还不容易?”

    “先帝十五皇子不是嫁的很远吗?”司以晏开口问道。

    蒙斯醉笑道:“你们母皇怎么会舍得你们嫁的这般远?放心,都会在京城的。”

    “父君说的对,大皇兄,琝儿,不管是母皇还是父君,都不会让我们远嫁的。”司以佑说道,“好啦,我们不要为这些事情担心了,今晚是除夕,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方才琝儿都还未吃多少,如今定然是肚子饿了。”

    司以琝笑笑,“我是有些饿了,大皇兄,我们快些填饱肚子,然后去正殿看看。”

    “琝儿你还说不笑我的。”司以晏板起脸说道。

    “不笑不笑。”司以琝很认真地保证。

    司以佑担心司以琝出去又会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便对蒙斯醉道:“父君,这里不错,不如你去跟父后说,我们便在这里填一填肚子,然后就出去走走?”

    蒙斯醉点头,“好,父君去跟凤后说,那你们便现在这里等等,父君这便去让人整一桌膳食来。”

    “还要酒。”司以琝冒出了一句话。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

    “蒙父君,琝儿想要便要吧,你放心,儿臣会看着琝儿,不让他多喝的。”司以晏拍着胸膛保证。

    司以佑难得见司以琝这般好兴致便也做了相同的承诺。

    蒙斯醉看了看三人,无奈一笑,“好。”

    悦音殿内,除了之前先帝十四皇子那般一闹之后,倒也没有其他的不愉快的事情再发生,司以琝也被劝住了,三个孩子窝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而在正殿内,虽然永熙帝离去让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气氛却反而少了几分拘谨,三个皇女也是第一次负责这类工作,一开始个人心里也是有些担心,但是因为之前大皇女曾经监国,因而对朝中的重臣也是认识,和几个阁臣也熟悉,因而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同时也带起了三皇女和四皇女,渐渐的,气氛便热络起来。

    而在颐安园内的暖亭内,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冷冷清清的。

    除了冷雾等几个宫侍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司慕涵坐在了铺着厚厚锦布的石桌边,手里端着酒杯,可是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那原本暖过了的酒此时也已经散去了热度,冰凉冰凉的。

    暖亭内放在炉火,只是,却仿佛依旧无法驱散寒意。

    今晚没有下雪。

    但是,寒风依旧肆虐。

    万物凋零,唯有那满园的红梅傲然绽放。

    只是,前来欣赏的却是不多。

    懂得欣赏的更是不多。

    安王随着宫侍的引领走到了暖亭外,“臣参见陛下。”

    司慕涵抬起了视线,“十三皇姐来了。”

    安王听了司慕涵这般称呼,悬起的心放下了一般,她猜不透陛下为何召她前来,不过如今听她这般称呼自己,情况应该不坏,安王进了暖阁,“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今晚是除夕,朕能有什么事情。”司慕涵笑了笑,却没有温度,“坐吧。”

    安王迟疑会儿,随后坐下。

    司慕涵抬手给她倒酒。

    安王连忙站起,躬身道:“陛下……”

    司慕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放下了酒瓶,抬眼看着安王,“朕记得,朕上一次和十三皇姐饮酒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似乎是朕初侍进门那日,十三皇姐携正君前来为朕庆贺,而那一晚,十三皇姐也是朕唯一的客人。”

    安王眼底闪过了一抹疑惑,随即正色道:“陛下忘了,后来臣也有曾经和陛下喝过酒的。”

    “也许吧。”司慕涵笑了笑道,“不过如今留在朕记忆中的,便只有那般一次了。”说罢,见安王还站着,便又道:“十三皇姐用不着这般拘谨,今晚上,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姐妹。”

    安王更是不解。

    “朕只是想找个人喝喝酒,找个可以信的过的人。”司慕涵看着她道。

    安王沉吟会儿,缓缓说道:“陛下……”

    她信了司慕涵的话,也觉得此时的司慕涵,有些让人心酸。

    “坐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坐下,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陛下真的想与臣喝酒,那臣便奉陪。”说罢,便自行倒了一杯酒。

    司慕涵笑了出声,“好!”抬手,饮尽了杯中已经冷却了的佳酿,冰冷的感觉渗入了心扉,口中有些苦涩,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低喃道:“原来这酒放酒了也是苦的……”

    安王沉吟会儿,“陛下,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应她的话,“知道朕为何只记得那一日你我喝酒的事情吗?”

    “臣不知。”安王如实回道。

    司慕涵半垂着眼帘缓缓道:“因为纯粹,简单,也因为……温暖。”

    安王一愣。

    “朕记得那一日也是先帝瑞王大婚之日,朕也早便知晓,那一日不会有人来,即便是当时与朕姐妹情深的宁王也不会来,只有十三皇姐来了,而十三皇姐来,也是真心向朕祝贺,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时候,十三皇姐的到来,于朕来说,便是雪中送炭,朕与十三皇姐从无交情,只是,十三皇姐先是在弱水三千楼为朕解围,随后,又亲来朕府邸祝贺朕初侍进门之喜,朕一直铭记在心。”

    安王一直认真地听着,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说起姐妹情深四个字之时的嘲弄,以及提及弱水三千楼之时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想起了一件事,如今在冷宫的官氏便是在弱水三千楼中与陛下相遇的,只是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男子,只是谁又想到,他居然和临淮城城守以及顾若青纠葛这般深,她一直知道官氏的事情绝对没有这般简单,不过宫中封住了一切消息,她也不好打听,只是有件事她或许可以猜到,那就是那京城第一青楼弱水三千楼或许很快便不复存在了。

    “陛下,当日臣与陛下乃手足,前去恭贺也是寻常之事罢了。”

    她不想承下这份情,因为当日她也并非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

    “难得陛下今日这般好兴致,那臣便舍命陪君子,陪陛下痛饮一番。”说完,便饮进了杯中的酒,随后,又倒了为司慕涵添了酒,再为自己也添上。

    司慕涵端起了酒杯,“今晚只喝酒,不谈其他。”

    “自然。”安王举杯回道。

    两人一同干了。

    然后,大笑了出声。

    暖亭内的宫侍都退了出去,里面只留下了两个人。

    安王也放下了君臣之礼的拘束,因为她知道,司慕涵是真的该好好放纵一番,而如今,时间合适情况也合适,她希望,这一晚痛饮之后,她能够真的走出雪暖汐离去的阴影,至少,能够开怀一些。

    因为,她不仅仅是大周皇帝,还是她的十六皇妹。

    这些年,她对其他的皇妹明里暗里的都在照顾着,唯有这个十六皇妹,除了尽忠之外,没有做过其他,虽然,她这般也是不得不为之,但是,作为一个皇姐,却也是真的没有尽到责任。

    或许,这便是为君为臣要付出的代价吧。

    安王想起了先帝唯一的一个胞妹贵王,她们尚且是同胞手足,然而却也是形同陌路,而如今,贵王更是失了踪迹生死不明。

    她也曾经询问过陛下贵王的情况,只是陛下似乎不愿意多说。

    她也隐约猜到了,并不是一些好事情。

    当年先帝也曾经跟她说过,她让她辅助陛下,不仅仅是在朝政上,也希望有个人陪着她,先帝临终前几日召见她的时候曾经强调过,陛下除了是大周皇帝,也是她的皇妹,只是这般多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她忘了。

    不得不忘,不管不忘。

    只是今晚,或许,她可以将这件事重新挖出来,即便她清楚,只能维持这么一晚。

    酒过几巡之后,安王便更加放开了心怀,“若是当年母皇没有将皇位传给十六皇妹,我们定然会成为知己。”

    司慕涵笑了笑,也没有将安王的话放在心上,眸中似乎已经有了醉意,“不妨告诉十三皇姐一件事,当年母皇问我要不要她的皇位之时,我真的吓掉了半条命,在我居然说出了那个要字的时候,更是几乎吓去了一条命,当我说完了之后,便想着她是不是就要攥着这个把柄然后将我这个眼中钉给除掉?”

    自称也改了。

    “母皇是爱之深责之切。”安王说道,眸光也有些迷离,许多的回忆也随即涌现在了脑海当中,“母皇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母皇是一个好皇帝,为了当好这个皇帝,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司慕涵笑容褪去,缓缓而道,“如今,朕也是这般……”她说吧,便又倒了酒,喝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喝得很急,一连几杯。

    “陛下。”安王见状,不得不劝,“酒喝得太急会伤身的。”

    “十三皇姐你知道吗?”司慕涵却是凄然一笑,面容忽然间狞了起来,“自从当年朕被官氏那个贱人骗过了之后,朕便再也没有这般喝过酒,即便是宫宴上,朕也得也不过是水罢了,朕不敢再喝酒醉!就那么一次,大皇女失去了生父,朕将一个祸害放在了枕边,从此,悔恨终身——朕为何要喝醉酒?为何会瞎了眼睛看错了官氏那个贱人?!不,朕不仅瞎了眼睛,更是盲了心!朕明明知道他有问题,明明早便知晓他有问题,可是却不查不理会甚至给了他名分给了他孩子——朕为何这般愚蠢!是朕害死了朕最爱之人——”

    安王脸上闪过了讶然,心里渐渐的浮现了一个念头,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和官氏有关系?“陛下……”

    司慕涵弃了酒杯,直接便拿起那酒壶喝着酒。

    安王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十三皇姐,朕是不是很愚蠢?!”司慕涵几乎将一壶酒给灌下了腹中,然后看着安王,笑容悲怆而凄凉。

    安王心头一震,“陛下,官氏如今依然得到了惩罚了。”

    “惩罚?”司慕涵呵呵笑着,“惩罚又有何用?阿暖死了,他死了——”

    “陛下,皇贵君在天有灵也不希望陛下继续这帮为他伤怀的。”安王缓声劝道。

    司慕涵又抬手往嘴里灌酒,只是却发现酒已经没了,“来人!”

    远处站着的冷雾随即上前。

    “上酒!”司慕涵低喝道。

    冷雾领命而去。

    安王虽然担心,但是却也不知如何阻止。

    酒很快便重新送上来。

    这回安王没有让司慕涵去拿酒瓶,而是先一步抢到手,“臣为陛下倒酒。”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臣方才接到陛下的召见之前,见四殿下和大殿下三殿下一同奉旨招呼众臣,四殿下虽然没有大殿下那般从容,但是却也是有板有眼的,相信历练历练,必定会有所成就的。”安王一边倒着酒一边道,“三皇子天真烂漫,虽然还小,不过孩子很容易长大,眨眼之间便要嫁人了,臣最近更是体会深刻。”

    司慕涵明白安王这些话的用意,几杯过后,她看向安王,忽然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安王一愣。

    “朕没有为他办丧事,便是希望他知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司慕涵低声说着。

    安王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相信皇贵君还活着?”

    “活着?”司慕涵身子椅了一下,似乎有些坐不稳了,“什么是活什么是死?”她挥了挥手,示意安王坐下。

    安王见着司慕涵这般异样的反应,心里疑惑,不过见她脸上呈现的醉意,便也没有多想。

    酒又过了几巡,司慕涵脸上的醉意更是明显,她看着安王,笑道:“告诉你一件事。”

    安王心中叹息,“陛下请说。”

    司慕涵饮了杯中的酒,“朕其实也死过了,当年,朕满月没多久,朕的生父便掐死了朕……只是后来,朕又活过来了……虽然朕已经不是朕了……而是,朕却知道了……人即便死了……还是可以活过来的……朕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他回来的那一日……与其这般死去也不知道能否找到他……不如,好好地活着,等他回来……十三皇姐,他会回来的……”

    安王很想赞同她的话,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也清楚若是赞同了,或许会让她陷入这种无休止却永无结果的希望当中,“陛下……陛下当年之所以能够活过来,那是因为……陛下洪福齐天……是因为御医极力抢救……可是皇贵君……他不可能回来的!”

    她并不清楚陛下口中所说的的当年之事,不过想来也只是抢救及时方才救回来。

    司慕涵摇着头,脸上的醉意更是明显,“不……不是这样……你没听懂朕的意思……朕是说……阿暖的魂魄……他会回来……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没了……但是他的魂魄还在……便会回来……只要找到适合的身体……他便会回来……”

    安王讶然,陛下居然连这等荒谬的事情也相信?她曾经听说过借尸还魂的事情,但是,那也不过是欺骗无知百姓的话罢了,陛下怎么会相信?“陛下,这等荒谬之言,陛下怎么轻信?”

    “朕不是轻信……朕是亲身经历……”司慕涵挥着手不赞同安王的话,“不过……若是阿暖如朕一般,去了别的时空,那该如何是好?十三皇姐,你告诉朕,阿暖不会遇上这种情况的对不对?”

    安王看着司慕涵一脸醉容却神色认真,一时间无法答话,许久之后,只是轻轻地道:“陛下,您醉了。”

    司慕涵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便醉倒了下来。

    安王见状,立即扶着她,随后唤人。

    冷雾听了叫唤,立即上前。

    “陛下醉了。”安王说道。

    冷雾随即便召来宫侍抬来轿辇,将人送回宫,因为今日是除夕,依着惯例,永熙帝是该宿在朝和殿的,所以便直接送去了朝和殿。

    安王在暖亭内站了会儿,看着一桌子未曾动过已经冷了的佳肴,心里叹息一声,随后也起步离开,至于方才司慕涵的话,她也是真的当她这不过是醉酒之下的伤心之言罢了。

    远处,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永熙帝十二年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