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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最亲的敌人2(2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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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最亲的敌人2(2更2)

    杜钰洲终究是老了,再有豪气也敌不过岁月去,话说完了,再强撑也还是醉得睡过去。

    兰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架到卧室去躺好,直到这时兰溪才发现,爹空有一个大个子,实则体重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兰溪心中满满的愤懑,这一刻忽地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难道该向爹吼出来么?

    难道要指着爹的鼻子质问:爹你凭什么要这样做?你凭什么要自以为是地当做是保护我,事实上却是彻底毁了我通向他的路,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这样做的。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尤其是生下了小花儿,亲身当了母亲、体尝到了母亲想要不顾一切保护孩子的这种心情之后,她就知道她更是不能这样做。

    看着爹躺倒在了床榻上,在睡梦里辗转咕哝着皱紧眉头的样子,兰溪便心痛得呼吸都困难——她夹在爹和小天中间,只能自己生生将两份痛苦都自己咽下来,不能去怨恨他们当中任何一方。

    杜钰洲在睡梦里还在辗转反侧,伸出手来下意识在空中寻找女儿。兰溪赶紧将手伸出去回握住爹的手,柔声安慰,“爹,我在这儿。”

    杜钰洲这才满意地睡得安稳了些,嘴里咕哝的呓语听得清晰些:“溪哥,你要好好儿地,啊。你爹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时间晚了,兰溪不得不离开。月家有月家的规矩,就算是到爹这儿来,可是若是回去得太晚了,怕是郑明娥等又要有微词。

    兰溪打电话找来杜钰洲最器重的徒弟阿光,嘱咐他看着爹,她这才摇摇晃晃走出爹的家门去。阿光不放心,追出来问,是否要找人送兰溪回去。

    兰溪倚在门框上便笑了,“光哥谢谢了。可是我要回去的地方是月家,他们家是最看不上道儿上的人的啊。要是被他们看见了你们送我回去,我倒是不怕他们对我说什么,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们被他们说三道四。光哥我自己回去了,我没喝醉。你好好看着我爹,别让他醉死了。”

    兰溪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是摇摇晃晃的。今晚上她要套爹的话,所以故意小心着没有多喝,可是这一刻也说不清怎么的,就是觉得头昏沉沉的,脚步仿佛不肯听自己的话。

    她知道她还是醉了——不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而是被这狗屁的现实把脑袋给硬生生地拍着了,拍得她眼冒金星、脑袋浑浊。

    兰溪下楼去,被清亮的夜风一吹,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她没急着离去,而是站在马路边儿上,仰头望着爹的窗口,掏出一根烟来抽。

    今晚爹说的一切,让她直到现在还无法消化完。每一句话细细咀嚼起来,都只让她觉得心惊!

    ——原来,动了小天车子手脚的人,真的是爹。

    ——原来,一手创造了月潮生夫妇与章荆南的死的凶手,真的是爹!

    怪不得当年爹因为月潮生夫妇的死而被捉进牢里的时候,他的面上竟然那么平静。她当年还以为爹是早已经对坐牢轻车熟路了,坐牢根本不是什么让他害怕的事儿,所以他面上才那么平静呢——如今想来,根本是爹罪有应得!

    爹那么平静的原因,恐怕还是在心里窃喜吧?

    爹是在窃喜警方只是因为他是赌车的组织者,而根本没发现他实则是凶手!

    兰溪立在路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口大口地抽烟,仿佛要让尼古丁随着她剧烈的每一下呼吸而染黑她的肺叶,才会让她开心。

    哈哈,她杜兰溪原来竟然是杀死小天父母的凶手的女儿,亏她还认定了自己曾经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那个狂傲不羁的少年!

    她爹是为了她而做了这一切!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如果当年不是她死心眼儿地放不开他,是不是也许爹就不会做这一切,那么他的双亲就不会死,而这场命案就不会成为他这辈子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哈哈,原来都是因为她,原来归根结底,整个事件真正的元凶,其实是她!

    真是好笑,真的。原来生命这百年,才是一场最特么搞笑的滑稽戏!

    从来都以为自己梗着脖子那么地坚强,就可以扛过生命里所有的困厄,曾经真的有那么几个瞬间,觉着自己是真的有能耐逆天呢——却原来在命运才是最大的魔术手,挑弄你于无形,早早就挖下一个个陷阱,看着你自己自作勇敢地扑通扑通往下跳,然后命运就站在陷阱边儿上捂着嘴偷笑。

    可笑,真是太可笑。

    兰溪流着泪笑着,将整根烟吸完。

    她想发疯,可惜她现在连发疯的自由都没有了。发疯简单,可是她的小花儿该怎么办?所以她只跟自己一根烟的时间来发疯,烟抽完了,发疯的时间就也该戛然而止。

    兰溪抹干了眼泪,想要转头离开,却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迟疑地抬头再望了一眼爹的窗口,握了握之间,毅然调头回去,又走回楼门去。

    夜色宛如无边的海,黑色波潮吞涌。如今的城市这样拥挤,拥挤到这无人的小街两边仄仄地停满了车子。就在那一片看了让人都觉头晕的车阵里,一辆车子里一点红星明明灭灭,不过那光比之巨大的车阵,或者说比之晴天彻地的庞大夜色而言,是那么渺小到根本无人能够发现。

    .

    兰溪小心翼翼地没上电梯,而是绕着走楼梯。走到爹的家门外,小心地吸了口气,静静无声地转动钥匙开门。

    房间里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就证明爹没有睡实。阿光这点规矩还是懂的,若真是她爹睡实了,阿光自然会关灯。

    兰溪的猜测没有错,杜钰洲和阿光果然还坐在房间里说话。原本看似已经醉倒的杜钰洲,这一刻坐直着身子,目光冷静。

    以杜钰洲对女儿的了解,他绝没想到兰溪还会转身回来——女儿如他自己所说,虽然也不是傻丫头,但却是个直心肠的,他之前已经这样掏心掏肺地说了,女儿只会难过地径直离开才是。

    于是这个时候杜钰洲是绝不会想到,女儿竟然就无声地立在门外,从门缝里听着他与徒弟阿光的谈话。

    “……我今天还是跟兰溪说了当年的事。”

    阿光一惊,“师父,您说了?难道您不怕小师妹她……”

    “我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会主动说出来。否则这丫头若是将来自己什么都猜到了,那她反倒会恨我。我现在跟她实话实说,她虽然难过,但是还不至于恨死了我这个当爹的。唉……”

    “可是师父,难道您,您什么都说了?”阿光惊声难定。

    兰溪明白,因为在杜钰洲手下这些徒弟里,阿光是最得杜钰洲信任,且对车子的技术也最娴熟的一个。如果当年做事,杜钰洲派出去动手脚的那个人一定是阿光,所以她今晚才会特地打电话让阿光来。

    她打电话让阿光来的那一瞬,已是留了这样的一手。她就是想再杀个回马枪,回来再听听爹会不会跟阿光也说些什么。

    哈,她杜兰溪真的是长大了,真是变了一个人了。如今的她连她爹都能防着,连她爹都能骗过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她必须要成为这样的自己。

    相信毛虫在破茧成蝶的那一刻,即便知道冲出去就会变成翅膀斑斓的美丽,可是心里还是有这样的恐慌和疼痛吧——跟习惯了的那个自己相比,所有的变化都会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可是她一定要。因为她现在不再是小孩子,她已经成为母亲,成为完全长大了的熟女,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自己想要张开怀抱保护的人。

    就像最近刚刚听说的一个题目有点雷的电视剧名——《断奶》。嗯,她现在也是在心理上断奶。

    “……我是实话实说,只不过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杜钰洲的嗓音里已经掩不住了苍老,“我只告诉兰溪,天钩那小子的车子,是我动的手脚,其余的没有多说。”

    “那还好……”阿光舒了口气,“要是让师妹知道,咱们因为打听着天钩竟然是月家的孙子,所以跟月潮生勒索要钱的事儿,那师妹一定会气得亲手掐死我!”

    “道儿上有道儿上的规矩,当大哥有当大哥的难处,这些溪哥自然不明白。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有公子哥儿自己撞到眼前来,肥肉不咬着那就不是咱们了;手下的兄弟要养家,要跑路,要给医药费,这些哪一项不是钱……”杜钰洲深深叹了口气,“所以我当年自然不会放过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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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没想到过是杜钰洲吧?因为是爹,因为是最亲的人,所以大家跟兰溪一样,一直错过了这个方向……今天更新到这里,还会去更《郎の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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