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樊魔 > 第一百零二章 一只香囊

第一百零二章 一只香囊

推荐阅读:弃宇宙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西疆修士既被叫做神师,那自然与南川悟法者不同。这方天地之间没有灵气,土壤中虽诞有神石豆以供修行,但却不能如南川悟法者那般借天地灵气施诸般法象。

    南川修仙途大道,主悟法。西疆修神皇之位,多以神识斩天下,稍窥玄妙天机者可感应古之神皇,加持己身,神识之力浩大无边者则可勾连天地,争那神皇之位,成就万古辉煌。

    当然,南川也有另类的悟道者,西疆也不例外。浩瀚大域中以正中划分,与南川接壤部分谓之南庭,另一半与北相接则称之为北庭。南北两庭同属西疆,却修之不同,南庭多修神识,北庭则多是阵法符道,万古之中著名的‘阵符南奔’就是由西疆北庭所发动。

    时至秋分,北雁南飞。西风扫过,树梢枝叶沙沙声一片,苍郁的枫树林渐渐变得通红,下方湖水倒影,宛若天边赤霞。

    西疆,南庭,姑溯州,已近西疆中界线。或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远离了大漠风沙,有山有水,男才女貌,四处皆有欢笑声。

    有一骑神俊白马四蹄奔踏,直冲入枫树林中,引得在湖边垂钓的几名年轻男女侧头望了过来。

    那匹骏马打了个响鼻,从上滚下一名青衫少年,衣衫染血,显得墨色更深。他一头黑发早已散乱,神志不清,手中却紧紧握有一只红底滚金边绣花香囊。

    湖畔,几名年轻人丢下鱼竿,快步走了过去。这些南庭姑溯州的凡尘公子千金们,男的俊逸女的娇俏,但见那少年一身血迹,却无一人变色,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稍稍沉默了会儿,就有人四下瞅了瞅,继而不发一语蹲下身来,伸手开始在昏迷少年身上摸索。

    他苦寻一番,最终却只搜到一只毫无点饰的金黄布袋,眼睛一亮,叫道:“咦,北庭佛宗的芥子袋?”

    他倒是见多识广,凡尘俗子却也认得那流行在北庭的佛门芥子袋,也算是地域不同,这里修士与凡人之间多有往来的缘故。

    身边几人顿时面露欣喜,正欲说话,却见那青衫少年袖管之中蓦然窜出一尾橙色小蛇,迅速盘在了那人手腕之间。

    一股血液猛然四溅开来,那人痛呼一声,刹那间撒开手,手腕之间鲜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惊呼声起,那几人拖着他迅速倒退。却见那尾橙色小蛇张嘴咬住那只布袋,于青衫少年身边弓起身子,碧眸闪烁幽幽寒光。

    “是灵宠!”有人说道。

    “不行,一定要拿到那只芥子袋,可以去换好些东西呢!”被橙色小蛇咬中的男子颤颤巍巍包裹住伤口,厉声叫道。

    一道长虹从湖上飞掠,落到岸边。来人一身淡蓝衣饰,面白无须,风度翩翩。

    那几名欲行歹事的姑溯州凡尘世家子弟顿时怔在那里,他们将芥子袋等仙家法器拿到城中去找修士换得所需品,这在姑溯州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当着另一名修士的面去夺其“道友”之物,也不知会不会引得他生出同仇敌忾之气?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若是有修士当着凡人的面大肆掠夺其他凡人,在后者内心,也会流露出恨意吧?

    这几名世家子弟刹那间面色苍白,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来人似在酝酿措辞,但好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正在他为之懊恼地猛抬起头时,那几名世家子弟吓得妈呀一声,却是仓皇跑出了枫树林。

    他怔了怔,摇头轻笑,他本就不通西疆言语,正愁着如何开口,此番倒是落得轻松。

    他近到前去,被那匹神俊白马所吸引,转来转去打量个不停,这时眼角余光却猛然瞥见地上那名青衫少年。

    一身青衫!

    这一眼望去,却再难移开了。

    来到西疆三个月,入乡随俗换下那穿在身上数十年青衫的他,于姑溯州内但凡见到身着青衫的男女都会生出亲近之感,但眼下这名青衫少年,却有不同。

    两人只见过一次,但那一次对他而言印象实在是太深了。犹记九天宫承天峰上,那显得孤单又叛逆的青衫少年,可是令得他主动跳下了擂台,直接放弃了宗内一甲子一届的大比资格啊!

    “邵师弟?”

    这名在九天宫覆灭之时为师弟师妹阻敌殿后的兑宫弟子燕逸飞,在几近必死之地的情况下都没有回过头,却在此时湿润了眼眶。他猛地扑在地上,抬起那入西疆而不换青衫的少年,急声叫道:“邵师弟!坚持住,师兄们都在这里!”

    姑溯州虽属南庭,但因其紧挨着西疆南北中界线,境内鱼龙混杂,除却南庭神师之外,还有北庭的阵法符师也流入其中,加上那四处云游途经此地的行脚僧人,西疆三大修行流派中都有人在此,热闹非凡。

    小小的姑溯州便成了西疆南北两庭的一个集中点,人流量大,也就多有是非祸乱。

    当然,这在另一些人眼中,却成了潜行匿身的好去处。除了那些惹上大敌来此避乱的西疆南北神师,这其中还有从南蛮大川而来的九天宫余孽。

    当初九天宫覆灭,为替邵伦打掩护,兑宫飞瀑峰弟子一路西行,最终以数十人身死的代价,让剩余十来人成功挺入西疆,一番辗转,最后在姑溯州暂居了下来。

    也就是说,现今除了邵伦和李梦凡等人,还有那不知所踪的中宫落云,九天宫留下的种子,就只有这么十来人了。

    当看着这名身怀九天谱的师弟就这般躺在眼前榻上,这十多人皆红了眼睛,下意识攥紧双拳。由南入西,横穿数十万里,仓皇如丧家之犬,若能得安定美满,谁愿如此颠沛流离?

    邵伦的突兀出现,给他们带来的是希望,重现九天的希望。

    但幽幽醒转过来的邵伦却不发一语,只是呆呆地看着榻前那一袭红衣的少女。数月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脑海中那魂牵梦绕的一幕幕,却再难与眼前这张如花脸庞重合。

    原来,我辈修士相较凡夫,多得只是寿元与法力,那记忆却也是能够慢慢消磨的。当千万年之后,凡尘路上的一幕幕,谁,又还记得谁?在此之前,邵伦却从未如此惘然过。

    “师姐。”邵伦张嘴,苦涩一笑,下意识就要去抓芥子袋中的七截断剑,只是胳膊抬起,却发现手中紧紧攥着一只红底滚金边的香囊,许是握着时间太长,连手指都开始泛白。

    梅傲寒见他无碍,松了口气,探出玉手,想要看看那只让他在沉沉昏迷中还紧握不放的香囊究竟是何物。

    但这一次,邵伦却没再如她记忆中的‘温良恭谨’。

    榻上少年,如遇重击,猛然间缩回了手。他似乎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深吸了口气,赶忙转头望向一边,看向那救了自己的燕逸飞,问道:“我昏睡多久了?”

    “已有六天了。”梅傲寒轻声答道,那滞在虚空的玉手顺势拍了拍邵伦肩头,碎碎念道:“师姐也不管你是与何人、又是如何来得此处,但你这次伤得实在太重,痊愈之前就哪儿也不要去了,待你恢复过来,你再与我细细说道。”

    邵伦抬眼,缓缓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这朝思暮想的少女,心里发堵,双眼瞬间就红了起来。有多少次,在熟睡或白梦中渴望着与她相见?多少次?无时不刻吧。

    只是,为什么会是此时此地,在最不该与她相见的时间遇上了她?

    若先前邵伦缩回手是由于受到惊吓,那这一次直接摇头,却是令得梅傲寒在心中给他找好的理由也没了,记忆中的小师弟,又何时这般忤逆过自己?

    “师姐,邵伦这次,非走不可了。”他话音不重,但神情却异常坚定。

    他穿鞋下地,挤开人群,在红衣少女呆愣之中慢慢走向屋门。

    “小伦!”梅傲寒蓦然转身,双眼噙着泪花,两颗贝齿咬住下唇,最终还是说道:“你是在怨恨师姐吗?”

    “邵师弟,当日宗门覆灭,我们逼你离去,却是在为你打掩护呀!你要明白小寒师妹一片苦心,莫要因此错怪了她!”边上,清楚此间事的燕逸飞赶忙开口,替梅傲寒解释道。

    邵伦一咧嘴,摇头笑了笑,他看着眼前木门,轻声说道:“师姐,我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我从来不会去怪你,以前、现在、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会!但、但我这次,必须得走啊。”

    语罢,他推开门,外面阳光大好,下意识地眯起眼,低声自语:“咱们,就看是谁害死谁喽。”

    院中,有男子拄剑而立,英武不凡。

    邵伦看他一眼,没说话,与其擦身而过,直步出了院子。

    梅傲寒当先追了出来,一双秀眉紧蹙,隐带怒意地说道:“你怎么不拦住他?”

    拄剑男子赵惊虹从愕然中回过神儿来,却是伸手摸了摸身边空气——那之前邵伦走过的地带。

    他呵了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你这小师弟,三个月前还是开窍境第四层,现今就已是第六层圆满了,此番入西疆定然又有大机缘造化。”

    “先前,我想拦,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