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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一寸温柔一寸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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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孙平带着宫人进书房掌灯。

    夏候彻埋头批着折子,问道,“钰昭仪醒了吗?”

    孙平闻言,近前回道,“一直睡着呢,还没醒。”

    夏候彻微抿着薄唇点了点头,又问道,“凌波殿那边安排妥当了?挲”

    “沁芳姑娘了解娘娘生活习性,是她在那边看着指点宫人搬的,下午都已经搬回凌波殿了。”孙平回话道。

    “去西园那边传话,原大人和容大人今日可以出宫回去了,朕明日再见他们。”夏候彻道。

    “是。”孙平应声,连忙带着人去西园传话。

    原大人叫了两日要出宫回府,被皇上押着在西园处理折子,这会儿估计也是沾了钰昭仪的光了,皇上要陪伴佳人,自然再顾不上他们了。

    夜色笼罩皇宫,凤婧衣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宫人许是怕扰了她休息,便没有进寝殿来掌灯。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估摸着是夏候彻从书房过来了。

    正想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的人已经掀开帘帐进来,在床边坐了下来,“醒了怎么不叫人支会朕一声。”

    “刚醒。”凤婧衣坐起身说道。

    夏候彻顺手将人拉入怀中靠着,抚了抚她柔顺的发,问道,“从定国候府回来就不对劲,怎么了?”

    内殿未掌灯,只有透过帘帐朦胧的光亮照进来。

    凤婧衣探手环住了拥着她的男人的腰际,沉吟了许久道,“夏候彻,我怕死。”

    正是因为死过一次,她才更知道死的恐惧,也更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夏候彻微怔,她甚少有这样跟个孩子一样依赖人的时候,于是失笑道,“做恶梦了?”

    凤婧衣沉默,没有言语。

    他拍了拍她清瘦的背脊,道,“胡思乱想什么,有朕在,没人敢让你死。”

    凤婧衣敛目深深吸了口气,神思也渐渐清明,悄然地松开了环在他腰际的手,喃喃说道,“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那样了,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呼吸,什么都不能做。”

    她怕死,也怕周围这些她爱的人会死。

    夏候彻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男人,只得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笑道,“好了,没事了,连人都敢杀,今日怎么这么胆小了。”

    凤婧衣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任谁都会怀疑起她与靳老夫人之间的关系。

    “我梦到,我回来晚了,你不在了。”她道。

    然而,她的梦却是与之相反,梦中死的人是她,死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她从梦中惊醒,却又被他这样温柔的拥在怀中。

    夏候彻低头吻她,而后心疼不已地拥在怀中,“朕还在呢,一直在。”

    半晌,孙平回来在帐空询问道,“皇上,晚膳是在皇极殿用,还是去凌波殿?”

    夏候彻低头望了望怀中人,轻声道,“凌波殿收拾妥当了,要回去吗?”

    “回去。”凤婧衣点了点头。

    夏候彻拍了拍她肩膀,吩咐了人进来掌灯。

    凤婧衣更衣整理了仪容,方才道,“皇上,嫔妾可以走了。”

    夏候彻起身,朝她伸出手去。

    她上前顺从地将手放到他手里,任她牵着出了寝殿,离开皇极殿。

    夜色沉沉,两名宫人提着宫灯在前方照路,夏候彻牵着她漫步走着,途经碧花亭附近,侧头望了望她,“过去走走?”

    凤婧衣不解地望了望他,“去那里做什么?”

    “湖里的莲花该开花了,过去看看。”夏候彻薄唇微扬着,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宫灯。

    碧花亭,总感觉于他们而言是个重要的地方。

    “天都黑了,能看到什么。”凤婧衣说着,却还是被他拉着朝碧花亭去了。

    孙平制止了跟过去的宫人,带着人静静在原地瞧着夜色中相携而去的帝妃二人。

    夏候彻牵她到了湖边,瞧着周围无人侧头低笑道,“要不要朕

    tang再背你走一圈?”

    凤婧衣一听便截然拒绝,“不要!”

    年纪也不小的人了,这时候干这么幼稚的事儿。

    夏候彻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强求,牵着她到了亭子里道,“朕还真有些怀念,你当年从这水里冒出来的样子。”

    凤婧衣一听扫了她一眼,完全一副你有病的眼神。

    夏候彻一手提着宫灯,一手将她往怀里一揽,朗然笑道,“素素,因为你,朕对这宫里也多了几分眷恋。”

    以前他逃离这个地方,后来登基这里也只是个尊贵的权位象征之处而已,可是不知何时,这寂寂深宫也成为让他眷恋的所在,这里的很多地方着他与她的足迹,他与她的回忆……

    凤婧衣浅浅地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样气氛道,“走吧,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夏候彻却执意牵着她绕着湖边走着,将灯递给她道,“拿着。”

    凤婧衣望了望他,将宫灯接过去提着。

    哪知,她刚提上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暗藏坏心的人背到了背上。

    “你放我下来。”凤婧衣推了推他肩头道。

    夏候彻却唇角飞扬着笑意加快了脚步,“不抱稳了,摔下来朕可不管。”

    她自己下不来,只得一手提着宫灯伏在她肩上,宫灯映照下是男子冷峻却温柔的侧脸,唇角勾着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阵怔然之后,她扯开话题道,“皇上真会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哄过兰妃娘娘?”

    夏候彻侧头瞪了她一眼,“没有。”

    “那这么哄过皇贵妃娘娘?嫔妾听说皇上宠着皇贵妃娘娘的时候,可是天亮的月亮都恨不得摘下来给她呢?”凤婧衣笑语问道。

    夏候彻瞪着她的目光愈发凶狠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难伺候?”

    凤婧衣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生怕再说下去会把他给惹毛了。

    月色温柔,夜风缓缓拂面而来,携着淡淡莲香。

    夏候彻背着她在湖边走着,坦然言道,“朕牵过她们,抱过她们,也曾经宠幸过她们,但朕背过的女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凤婧衣抿唇笑得僵硬,突然觉得透过衣衫传来的温度,这样灼人得揪心。

    夏候彻侧头望了望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素素,朕希望有一天,这宫里会真正成为你我的家,只属于你我的家。”

    凤婧衣手一颤,宫灯的手柄一滑,灯笼掉在了地上,“轰”地一声燃了起来。

    夏候彻退了两步,侧头望了望她,“怎么了?”

    “手滑了,没拿住。”她道。

    “算了,月色还好,还能瞧见路。”夏候彻说着,背着她继续走着。

    凤婧衣扭头怔怔地望着后面烧着的灯笼,终有一天埋藏在他们之间的那把恨火也会这样烧起来,烧尽一切,直到点燃天下的战火烽烟。

    自接近这个男人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她所恐惧甚至仇恨的男人是真的对她用了真心的,只是她一直以来不敢真正去相信。

    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走近这个人的身边,

    可是她后悔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她早让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会死。

    她将来让他知道,他一样也会要杀了她。

    一切不过早晚而已,而她却在这夹缝中水深火热地活着。

    她恐惧,她害怕,她悔恨,她挣扎,这些他此刻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碧花亭,碧花亭。

    大约也只在这个地方,她有因为这个男人而心动过,但也只是心动过而已。

    远远看到孙平一行人,她道,“有人了,放我下来自己走。”

    夏候彻知她脾气,便将她放了下来牵着走了过去,道,“走吧。”

    孙平低头笑了笑,吩咐宫人前方提灯照路,带着宫人一路跟着。

    “最近吏部事情比较多,等过了这阵,

    让你见见你父亲。”夏候彻一边走一边道。

    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总是会挂念的。

    凤婧衣愣了愣,又道,“父亲年岁大了也身体不好,皇上还要他去接手吏部做什么,以前的闲职就挺好的。”

    他想试探上官丞相,看他是不是还和她有联系,可是她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再让南唐旧臣在大夏朝中帮她做什么事。

    纵然上官敬现在官居要职,也许有他利用职务之便能让她行事轻松不少,可她从来不是那么急功近利的人,所以想用他引她的人出来,那是断不可能的事。

    回了凌波殿,沁芳已经和宫人布置妥当了,还是以前的样子,见他们回来便带着一众宫人跪迎请安。

    夏候彻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起身,便牵着她进了殿内去。

    “苏姐姐也搬回来了吗?”她坐下问道。

    沁芳带着人上前奉茶,回话道,“静婕妤娘娘也搬回来了,还在先前的雅风堂,说是明日约娘娘一同下棋呢。”

    夏候彻接过茶抿了一口,瞥了她一眼道,“你到跟她走得亲近。”

    “苏姐姐为人随和,好相处。”凤婧衣道。

    “静婕妤心地倒是不坏的,走近些也无妨。”夏候彻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吩咐了沁芳准备传晚膳,午膳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倒是饿了。

    两人正用着晚膳,孙平捧着一封折子进来道,“皇上,这是容大人出宫之前让人送过来的。”

    夏候彻瞧了一眼,道,“放一旁吧,朕一会儿再看。”

    凤婧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容军师最近正在筹备与北汉的战事她是知道,只怕这折子便是作战的布署之一。

    用了晚膳,她带着沁芳进了浴房沐浴,上了药换了睡袍出来,夏候彻果然坐在榻上眉目凝重地看着折子,见她走近倒也没有收起避讳。

    “素素,如果鸿宣太子出兵攻打大夏,你说……他会最先攻哪座城?”他瞧了瞧她,问道。

    凤婧衣摇了摇头,回到梳妆台前梳头,“这些战场上的事,嫔妾哪里知道?”

    “容弈说是金陵,鸿宣太子和南唐长公主他们一定会先取金陵,然后再是南唐的各城。”夏候彻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她也正是有此打算的,不过看来他们也猜到了这里。

    “既然容军师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那里会重兵防范。”她淡声道。

    夏候彻合上折子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他当年与先前在南唐为将的萧昱交过手,那是极擅长智取的敌手,断不会跟他硬碰硬。

    况且,北汉以骑兵为主力,最适合平原交战,这样的攻城之战,他没道理去打。

    可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南唐长公主,到底是打什么主意,他还不知道。

    若论及行军打仗,他自然是不输她,可论及谋算人心,他不敢小看这个女人。

    但是,不管那两个人打什么主意,金陵城是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夺回去的,掉以轻心不得。

    凤婧衣起身准备就寝,坐在榻上的人便出声道,“过来。”

    她走近前去,“什么事?”

    夏候彻搁下手中的折子,将她拉入怀中坐着,挑眉道,“方才朕辛苦背着你走了一圈,都没点感谢?”

    “又不是嫔妾要你背的。”凤婧衣没好气哼道。

    夏候彻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凤婧衣知道跟不讲理的男人再争执下去,自己也讨不着好,伸着脖子在他脸上吻了吻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就这样?”夏候彻挑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凤婧衣皱起眉,扫了一眼微抿的薄唇,伸着脖子吻了上去。

    可是,他又哪是这样的一吻就能打发的了的,按着她的后颈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手也不觉探入薄软的睡袍,抚上光滑如玉的肌肤……

    直到她呼吸困难,方才从那绵长的一吻中解脱出来,推拒着他作乱的手道,“你昨天才……”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

    今天。”夏候彻以吻封缄,堵住她喋喋不休的抗议。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两个月没碰过她,哪里一晚上就打发了。

    次日,还不等孙平过来提醒早朝,他便已经醒了,轻手轻脚起床更了衣,倾身吻了吻床上还睡着的人便悄然离开了。

    孙平也刚过来,想着待时辰到了进去叫人,却看到夏候彻自己人先出来了。

    “皇上,离早朝的时辰还早着呢。”

    往日里在钰昭仪这里,哪回不是等到他提醒了才肯走的。

    “先去校场。”夏候彻大步走在前方道。

    孙平愣了愣,连忙带着人跟了上去,皇上以往每天早朝前都有到校场练武半个时辰的习惯,只不过两年不怎么去了,如今这般看来是大夏跟北汉的战事真要起了。

    凤婧衣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边上已经空无一人,起身叫了人进来。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沁芳带着宫人进来伺候,一边帮她更衣,一边道,“有快一个时辰了,说是先去校场练武去了,所以先走了。”

    凤婧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更衣梳妆完毕,一如继往去了清宁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还未出来,墨嫣带着人一一给在座的嫔妃奉茶,茶递到她手里之时,一张纸条随之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凤婧衣不动声色地接过茶,微微笑了笑,“有劳墨嫣姑姑。”

    一般出了事墨嫣会通知沁芳,或是差自己人传话给她,这一次竟然在清宁宫给她消息,看来情况着实非同寻常。

    自清宁宫出去之后,她才展开纸扫了一眼,墨嫣是告诉她皇贵妃的人一直在盯着她和南唐宫人。

    “主子,皇贵妃过来了。”沁芳道。

    凤婧衣握住手里的东西,转身看到宫人抬着皇贵妃的步辇缓缓过来,连忙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傅锦凰凤目微抬扫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了笑。

    半晌,凤婧衣望着浩浩荡荡而去的皇贵妃仗起身,傅锦凰这么久没手出手,如今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不得不说,她盯住了宫里的南唐宫人等于制住了她一只手,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后的亲信墨嫣也会是她的人,她要与皇后联手的消息自然也就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