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上将 > 第16章 河清海晏

第16章 河清海晏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helenr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薛纷纷十六年来遇到的人,不是奸诈狡猾便是骄傲自满,从未接触过这等容易害羞的人。

    上回正逢她浑身不适,屋里人又多,根本没多瞧这人模样,只觉得行为举止恭谦得过了头。现下仔细觑了觑,沉香色折枝梅纹直裰服帖地罩在他身上,身形略显削瘦,相貌清俊。只眸子局促不安地看着你时,会让人禁不住想欺负……

    “你为什么脸红了?”薛纷纷凑近了一本正经地问道。

    对方也跟着后退,从脖颈到耳根处蔓延了血色,“姑,姑娘的晕船症可是好了?”

    薛纷纷颔首,“上回还未答谢你呢,不知你怎么称呼?”

    少年连忙行礼,规规矩矩一拜,“在下姓何名清晏,字岁丰,苏州东城人士。”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薛纷纷忍不住称赞,“你这名字寓意真好。”

    “是家父取的,这是他毕生所愿。”提起此事,他嘴边笑意苦涩,颇有无可奈何的味道。

    见着似乎戳了人痛处,薛纷纷顿了顿转移话题,“到苏州还有两天时间,旁人都下去休息了,你怎么还留在船上呢?”

    何清晏略带腼腆地笑了笑,“不瞒姑娘,在下认路的本领较差,初到陌生地方,担心走丢了为大家添麻烦。”

    薛纷纷了然,表示十分理解。转念一想,好像不大对劲……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福船在码头只停靠一个时辰,约莫大半时辰过去后,饭饭和船上乘客纷纷回来,唯独不见傅容和大副的身影。又过了一刻钟,却见后者只身一人上船,身后空无一人。

    薛纷纷上去问道:“方才跟你同行的那人呢?”

    大副摸了摸后脑勺亦是一脸疑惑,“你说傅兄弟?方才我两人在路上,行至一家酒楼后便不见他的踪影,我还以为他先一步回船上了呢。”

    “……”薛纷纷将傅容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明知自己不认识路,还瞎逛什么!

    眼看船还有两刻钟便要开走,这边仍旧等不来傅容的身影。大副听她说明情况后连连道歉,又赶忙命了几人去寻找,并支会船长延缓开船时间。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过去仍旧没有傅容下落。

    “小姐,这,这可……”季夏在一旁干着急,手心捏汗。

    子春也是一脸荒谬,“这叫什么事儿?将军是逗我们玩呢?”

    眼见船上意见愈发地多,如此拖下去也不妥,薛纷纷只得站起来对两人道:“你们跟我一起下去找找,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

    莺时自然不同意,“若是小姐你也找不到路了如何是好,届时大家还要多寻你们三人……”

    薛纷纷满不在意地摆手,“你当我是傅容呢?放心好了,我会记着路的。”

    开船时间已经拖得太久,最多只能再等两刻钟,徐州码头除却主街道外,另有无数条大街小巷,直教人不知从何找起。

    子春一时头大,“小姐觉得将军会去哪里?”

    薛纷纷更是毫无头绪,“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怎知他想法?”

    季夏子春面面相觑,几人无法,只得一条条街寻下去。

    途经一家酒楼,共有三层,内外装点华贵非常,门前宾客络绎不绝。薛纷纷脑子飞快闪过念头,她只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往酒楼里面走去,伙计见她衣着不俗,正欲招待,谁想话未说完,便见她问也不问地直往最顶楼而去。

    三楼四面是露天亭台设计,穿过紫檀木透雕梅花的圆光罩,她扶着浮雕牡丹的栏杆向外张望,果见视野开阔,将主街道两侧光景看得清楚。许是季夏拿银两打发了那位伙计,便见他立在楼梯口纳闷地看着,也不上来打扰。

    薛纷纷四下环顾,总算在芸芸行人中寻着一个显眼的人影,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迅速下楼往那处赶去。

    *

    驿站外立着一匹枣红大马,周身毛色顺滑明亮,身旁小厮可劲儿地吹嘘这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傅容查看一番尚为满意,正欲付钱便见身旁忽然闯来一人,一把夺了他的钱袋转身就走。

    他心笑这小贼好大胆,手法生疏不说,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

    傅容毫不费力地擒住小贼手臂反剪在身后,正欲呵斥,便见他回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杏眸含着水光,不正是薛纷纷?

    “纷纷?”傅容看清她模样,连忙放松手下力道,“你怎么在这?”

    饶是如此仍旧弄疼了她,薛纷纷语气不善,“将军出门在外,这点路也能走丢,若是到了战场上,莫非是需要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不成?船上泰半的人都在寻你,将军怎么好意思?”

    傅容头一回被小姑娘如此不留情面地教训,微微一哂,大庭广众之下却又拉不下脸,只面不改色地将她扶到马上,而后翻身上马,扔了几碇碎银给那小厮,两腿一夹马肚子,扬尘而去。

    “你知道码头在哪个方向吗?”薛纷纷一阵见血。

    傅容一手握缰绳一手揉在她头顶,“请夫人指示。”

    薛纷纷在前面不客气地哼了哼,抬手指了个方向,“真是,白长了那么大一颗头。”

    声音虽小,但落在傅容耳力却十分清晰。

    这小丫头最近当真是……愈发地对他不客气了,傅容感慨,若是从粤东回来仍旧如此,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待他俩回到船上时,季夏子春已经回来多时了,方才薛纷纷走的急没顾上她们,两人便先一步到了码头。现下见薛纷纷和傅容都平安归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薛纷纷揉了揉手腕,眉头微蹙,“莺时,给我准备点热水和巾栉。”

    莺时细心,当即问道:“小姐怎么了?”

    “准备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薛纷纷不悦地斥了一句,转身往房间里走。

    身后傅容目光落在她手臂上,想到方才场景,浓黑眉毛压得低低的,又吩咐莺时准备些活血化瘀的药,跟在薛纷纷身后进了屋。

    房间里薛纷纷坐在床上倚着绛紫如意纹锦缎大迎枕,袖子半卷露出半截皓腕,只见上面一圈红痕变得青紫,衬在白腻无暇的手臂上,触目惊心。

    傅容自认方才没用多大力道,奈何她皮肤太娇嫩,稍微一碰便留下一块淤青。

    见着来人,薛纷纷连忙放下袖子,“莺时呢?”

    “去准备热水了。”傅容到她身边坐下,拿过她的手臂重新捋起袖子,“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你是豆腐做的不成?”

    薛纷纷气恼,哪有伤了人还怪对方的!

    不服输地回了句,“我若是豆腐做的,将军便是豆腐渣做的。”

    “……你这丫头。”这是拐着弯儿骂他呢。

    不多时莺时把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屋里狭窄,傅容便让人都退下去,亲自给薛纷纷上药。

    起初薛纷纷不愿意,非说要莺时伺候,后来被傅容面无表情地觑了一眼,便乖乖地不做声了。

    傅容手掌骨节粗大,五指粗粝,摩挲在手臂上触感奇异,薛纷纷几次不由自主地想往后缩,都被他不容抗拒地带了回去。泡过热水的巾栉敷了片刻,傅容垂眸认真地给她上药,许是他身量与此事极不协调,看着竟有些滑稽。

    药膏一点点在手臂上化开,薛纷纷低头打量傅容神色,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方才为什么要买马?”

    傅容动作一滞,旋即如常,“我本以为船已经开走了,便想着骑马赶在你们之前到达下一站。”

    薛纷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结论道:“到了粤东后,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

    药已经上得差不多,傅容停下动作,眉峰挑起,静候下文的模样。

    果然薛纷纷继续恐吓:“我们那里人贩子多,到时候把你抓去,剁手跺脚扔在大街上乞讨。”

    她一本正经得让傅容低笑出声,配合道:“届时还需要夫人多多照拂。”

    薛纷纷虚荣心膨胀,“自然。”

    后天早上船行到苏州,船上乘客已经下的七七八八,何清晏下船之前来向薛纷纷道别了一次,礼数周到。不过才卯时初刻,码头上便有装卸货物或船夫摇橹,街上熙来人往,川流不息。

    傅容立在船舷后看向码头,眸色渐深,脑海里是皇上的那番话。

    原本打算去时顺便办理他交代一事,然而带的东西委实多,路上不便,加上薛纷纷身体不适,索性改了时间等省亲之后,走官道路过苏州府时再办理那事。

    福船从苏州出发继续前行,约莫四五个时辰后到达杭州,薛纷纷从未到过杭州,迫不及待地下了船,将莺时一行人远远甩在身后。

    她本意是在此处逗留几天,然而时间上紧迫,只停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坐上马车往粤东方向去。

    回去前一天将军府已经让人送了信件,说了回家省亲一事,告知了大致到达时间。是以一路颠簸几天之后,他们的马车才进城门,已有人回平南王府通报。

    “小小姐回来了!”

    打眼一瞧,正堂里坐着不少人,正上方八仙椅上端坐着平南王夫妇,闻之面露喜色,端的是坐不住了。

    下方第二位交椅上身着深色蓝罗交领道袍的男子不露声色,只握着云纹头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