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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凝眸回首步步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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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竹从地上爬起。抬头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沁玉。暮日西沉整个园子里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阴影里。芬香中带着一丝压抑。

    沁玉被暮色里修成一道半明半暗的剪影。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庞此刻正期冀的看着冉竹。眸光里紧张不已。

    冉竹脑海里蓦地出现一句话。不知是哪个诗人写的:干干涸涸浅滩。寂寂寥寥此生。

    一个世人敬仰神秘的甚而是几次出手救冉竹的圣使。短短几天时间内。在冉竹心中从一个遥不可及的伟岸形象一下子跌落到人间。

    “敢问圣使多大了。”冉竹掸了掸衣服上的青草。口气里是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惆怅。

    “十三。我叫沁玉。“沁玉答道。口气里有些欢喜。随后又严肃添了句:

    “我的名字不可告诉别人。这是杀头的大罪。”

    沁玉见冉竹问他年龄。以为冉竹是心动了。却忘记了。前几天。冉竹也曾问起过他的姓名年龄……

    冉竹低低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句“你要不要做圣使”从他口中竟是那般自然。仿佛圣使一职就是个玩意。他玩腻了想为它找个下家般。可这么多年当下來。他也牢牢记住了禁令。

    面容不能坦然现于朗朗乾坤下。甚而就连真实名字都只能被圣使二字取代。沁玉。是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了吧。

    只是。他可曾知晓有些位置注定无人可取代。

    一如。宣墨不管怎么待她。她都无法放下他一般……

    冉竹什么话都沒说。转身大步离去只是步伐间颇有些狼狈。

    沁玉看着冉竹消失在园门口。满脸失落。他抬眸向北方望去。眸光满是痴恋思念。

    冉竹在别处又寻了回沒有发现师父身影后。心想或许他寻不到白静自行离开了。也只有这么想。冉竹才会觉得安心些。

    冉竹路上问了几个婢女。照她们指引这才回到了玉兰轩。还未走近就看到海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拂尘不时來回挥动下。一副百无聊奈的样子。

    冉竹这才想起。御花园里宣墨要将她治罪的事情。心头更是堵得慌。

    正在这时。海生正好偏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不动的冉竹。他一挥拂尘嚷道:

    “你说你这一天去哪鬼混了。遍寻你不着。我这两条腿都快站折了。”

    “怎么就派你一个人來。”冉竹疑惑道。抓人不该是有侍卫的嘛。

    “难道我堂堂大总管的面子还不够大。”海生白眼道。用拂尘敲了敲两条酸腿。走过去拉着冉竹就要走。

    冉竹默然。是啊。一个大总管送她去大牢面子确实够大的。身旁响起海生的唠叨:

    “你说你。你出门如此随意也不想想为什么门口沒有守门的侍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好歹皇上明面上也是下过你禁止出门的命令。这一出就是大半天。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你说皇上是罚还是不罚你。”

    冉竹耳边听着海生的话。这才发觉确实如他所说。今天她出门门口一个侍卫都沒有。甚而带着腰牌很顺利的出了宫门……

    难道是宣墨根本沒有打算要软禁她的意思。冉竹呼吸急促起來。酸涩带着潮意的惆怅萦绕在心间。

    突然发现这不是去刑部的路。她疑惑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你不知道。”海生探头试探问道。见冉竹真的不知道面色忽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今夜皇上和皇后要补办合卺礼。第一时间更新”皇后特意吩咐他來玉兰轩领冉竹前去。

    这后半句他沒说。下午他知道冉竹和皇上曾呆在一起。所以私下里以为冉竹知晓此事。

    是故。之前见冉竹神色淡然无波。便以为她对于此事已然接受又想起皇上特意命令冉竹一定要到场。自己心里却莫名不满连着刚才的话语间都多了几分埋怨。

    “哦。”冉竹淡淡哦了一声。背脊挺得直直的。不知为何此时冉竹的平静让海生心里更加担心。

    “要是不舒服可以……”

    “沒事。我很好。”冉竹极快的打断海生的话。声音冷的如三月地窖而不自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分温度。第一时间更新

    他明知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却在今天误会她之后转身就与白静行合卺礼。

    宣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路旁每隔一米的点燃着烛灯从纱笼中透出晕黄幽暗的光亮。只在垂直地面上照出一尺见方的光度。而冉竹正踏着的方寸土地。她的脚底一片漆黑。一如远方看不到头的方向。

    二人一路无话。前方渐渐明亮起來。无数个大红灯笼熏红了暗夜长空。更有曼妙丝竹管乐从远处若有若无的飘过來。

    凤仪殿。此刻热闹非凡。宽阔的场地上红绸满布。红布蒙着的宫灯下透出喜庆。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

    冉竹重重的合了下眼。第一时间更新再睁开双眸清澈冷然。海生嘴巴张了张看着那瘦削挺直的素影慢慢的走了进去。

    海生脑海里此刻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冉竹才是那个要与皇上喝合卺酒的女子……

    走进去才发现。前來贺喜的官员寥寥无几。她偏头看着海生。不明所以。

    “皇上不喜铺张。是故只是叫了几个亲信的大臣。”海生压低声音叫道。随后就站在了冉竹身旁。

    冉竹又望了望他。眸光意思明显。

    “今天沒我什么事。陪陪你。”海生极不自然的笑道。心底里却是擦着冷汗。亦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让他随伺冉竹身旁。不得离开半步。

    透过人群。冉竹不期然的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众多青蓝色官服中。他一身暗红官服亦是显眼的很。

    冉竹冲他笑了笑。便看到他从人群里离开。向她走來。他邪气一笑。一袭暗红如喜绸。竟是从满场红景中生生脱离出來一般。

    “你來了。”莫尊景欢喜笑道。仿佛今夜结婚的是人他。

    不知是风景太美。还是夜色撩人。眼前女子淡淡闲容。素衣长立。不言不语间带着一抹忧愁的淡然气质便胜过了这在场莺莺燕燕万千。

    这般想。莫尊景看向冉竹的眸光更是柔了几分。却发现冉竹目光掠过他正直直的看向后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不待他转身。就听到高呼万岁声响。他拉着冉竹的手一起跪了下來。掌心里手指的冰凉令尊景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宣墨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远处冉竹身上停了停。待发现冉竹身旁紧挨着的莫尊景。目光一丝凌厉射出。

    莫求双恰好抬起了头。将宣墨神色尽收眼底。他偏头看着莫尊景。发现他身旁的女子。面色陡然阴沉了下來。

    彼时圣使的声音严肃响起:

    “皇上与皇后成婚多日。因皇上身体多有抱恙一直未行合卺礼。今日皇上传各位爱卿前來便是为她们见证此事。愿我大宣朝国运昌隆。子嗣延绵。”

    众人一片高呼响应。第一时间更新无不极尽所能送上祝福。

    远处高高台阶上。两团红衣似火紧紧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看不清宣墨的表情。可他的容颜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目光里每一个模糊的动作身影下一刻在她脑海里都会清晰起來。

    是那么熟悉。每一次俊眉的皱起。每一根发丝的飘落。她都曾跟在身后悄悄将属于他的一切记在心里。视若珍宝。

    只是。过了今夜。她与他真的沒有任何干系了。

    冉竹呐呐的低下了头。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祝福。只觉呼吸难抑。脑海里还未待有什么想法。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她曾有一刻的猜想。

    合卺酒。便是说明他们两人一直未有床笫之实。想到宣墨从不离身的宝玉。白静更是碰不得宣墨的身子。

    所以。她以为今日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她只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恍若同生体难以分开。她那夜所说的话。所做的努力都在这一场合卺酒中化为了泡影。

    推杯换盏中。她一次次想要靠近宣墨。可无形中总有什么力量将她隔了开來。

    她站在远处呆呆看着。双目无神。就连莫尊景被他父亲什么时候拉走也不知道。

    “吉时已到。皇上皇后请入殿。”尖细声响划破夜空刺耳响起。算是结束了今晚的宴会。

    众人再度跪拜迎送。唯有冉竹站在那里。海生怎么拉也拉不下來她。

    “皇上。”一声清冷在众人歇下去的送迎声中突兀响起。引得众人都转了身子循声望去。

    宣墨停住脚步。并未转身。白静斜眼轻挑了下宣墨。面上覆了一层善笑转了身。

    “徒儿。今夜是师父和皇上的重要日子。有什么重要话明日再说可好。”

    海生在一旁焦急的拉着冉竹下跪。可心底里却又隐隐期待冉竹能做点什么。

    冉竹定定望着那一抹红衣威严背影。喉中哽咽。可话语清晰坚定:

    “皇后。奴婢只是想问问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一句话。听得众人糊里糊涂如云里雾里。而一旁正死死拽住莫尊景的莫求双。忽然觉得他手中一直较着劲的力道松了开來。眼前那一双愤怒的眸子早已失了光彩。

    袖口下宣墨的左手紧紧握起。沉肃面容下是常人无法看见的惊涛骇浪。

    半晌。他略略转身。这一轻微动作瞬时令冉竹心跳加速。紧张的等待着宣墨转过身來。给予她最后的答复。

    可他只是伸出手握住白静的手。并未有转身的迹象。白静冲冉竹笑笑。细细眸光里说不出的春风得意。随即转身温顺的跟在宣墨身旁。二人一同走进了凤仪殿。

    冉竹毫无意识的看着。随着那一声门吱呀关上。恍惚间听到了身体里什么砰然碎响。只觉眼前一片刺红。模糊一片。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