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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西湖春波,难浇心宅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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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地通过初选,除了张牧云有些不愉,其他人都挺开心。

    在外面等待时,幽萝和侍剑、画屏那两个洞庭门的小丫鬟聊天打发时间,这小妹妹已经听说这初选一般都会测试武艺。因此,当张牧云和月婵出来后告诉说顺利通过,不明底细的小妹妹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夸自己的牧云哥哥英勇神武――听得幽萝反复赞美,更让张牧云觉得憋气,恨不得现在就找谁打一架,也不枉刚才摩拳擦掌那么久。

    说着话,他们几个就从双峰镇出来,往城中回返。

    “咦,怎么那边这么多人?”

    从双峰镇出来回城里,那西湖之北的驿道乃是必经之路。接近西湖时,那幽萝眼尖,远远便看见湖边人头攒动,比早上来时明显多了很多人。

    “过去看看。”

    反正闲着无事,张牧云便带着大家一起朝那些人群走去。

    还没等走到近前,便听得有人大叫一声:

    “有人落水了!”

    然后便见得那边纷乱一团,大伙儿吵吵成一片。

    听见说有人落湖,张牧云赶紧加快脚步朝那边小跑而去。不过还没等他走近,却忽见前面这一拨人从中分开,转眼一个浑身**的年轻人自己爬上岸来,仰面躺倒在这湖边沙地上。

    江南人擅泳,张牧云看这情形,估计是这位兄台落水后又自己游回岸边。

    这时忽听人群中有人揶揄道:

    “南溪兄,那花魁绣球招亲,今晚酉时才开始,你这就急着跳湖去占好位置么?”

    说话的这位是个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他身着一件素白镶紫的长绸衫,腰间佩着宝剑美玉,显然家境比较富庶。听得他这句话,那个正躺在地上缓劲儿的落水之人,气得又吐出口湖水,怒道:

    “呸!朱希白你个混蛋,还有脸取笑于我!”

    落水之人十分生气:

    “想这杭州南城,谁人不知我祝南溪和你朱希白五载同窗情同手足。谁知今早梦怜姑娘传下这西湖西岸绣球招亲之事,还得等别人告诉于我。等我赶来时,你却已在此处。真真是重色轻友的无义之徒!”

    “……荒谬!”

    听了老友的斥骂,朱希白反唇相讥:

    “南溪你还好意思说我重色轻友。怎么你也没告诉我花魁娘子要抛绣球的事儿?”

    “这……花魁娘子酉时才招亲,我只是先来此地看看地形,然后再回去通知你而已!”

    “……”

    这两位多年的好友争吵成一团,除了张牧云,旁边的人也都不以为意,各自急着沿湖去找寻找自己心目中接绣球的最佳位置。

    “那妖精要抛绣球招亲?”

    从吵闹中得到这个消息,张牧云心道:

    “这妖怪,唱的又是哪一出?难不成她纠缠小爷不成,便心灰意冷,另寻别人去生事端?只是,难道她不知杭州人杰地灵,万一被哪方高人看出了妖身,岂不是自招祸患!”

    “牧云!”

    张牧云正想得出神,却听得月婵叫他。

    “啥事?”

    “牧云,”少女转低了声音,在他耳旁说道,“不须发呆,我带幽萝她们先走,留你在这里,也好早点占个好位置,去等那花魁娘子的绣球。”

    “呃,妹子你怎么打趣于我?我们当然一起回去。”

    听了这句话,有些撅嘴的少女转嗔为喜。却听张牧云继续说道:

    “你没听说过么?‘起个大早却赶了晚集’。我们先回去,养精蓄锐,晚点来雇个船,一样看得花魁扔绣球。”

    “你!”

    月婵正待发恼,却听少年赶紧又道:

    “哈哈,又被我逗到。我哪和那些无聊的浮浪公子一样,去傻等这样萍水相逢之人的绣球。况且我知这花魁底细,乃是衡山妖灵。今晚来倒是要来,不过只是雇个小舟,远远看看。我倒要瞅瞅,这女子又玩得什么花样,是否要害人。”

    “哦!”

    刚刚正自嗔怒的少女,闻言立即转怒为喜道:

    “早知牧云你没那么无聊,毕竟现在已是洞庭少侠呢。噢,”她又想起一事,便更是笑语盈盈,“要是张大哥贪恋美色,那回晚上早就去和那个妖精真地幽会了。”

    “唉呀,女孩儿家怎么能说这种话!”向来受纯朴乡风熏陶的张牧云,还有几分古板;听月婵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他瞅了旁边那个圆睁眸子正认真旁听的小幽萝,不满道,“什么幽会啊,别教坏小妹妹。不过――”

    眨眼间张牧云又没了正形,忽嘻皮笑脸地跟月婵道:

    “说到贪恋美色呢,你却怎么知道我不会?要知道当初从汨罗江救你回来,要是你长成丑八怪的模样,说不定还不救呢!”

    “你!”

    听得张牧云这惫懒言语,惯于盛气凌人的公主殿下,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哥哥你会救幽萝吗?”

    见姐姐无语,一直旁听的小幽萝终于等到机会,忙插嘴说话。

    “哈!”

    张牧云瞅了小幽萝一眼,笑道:

    “当然会咯。别看幽萝年纪小,却也是大美人呢!”

    “真的啊……”

    幽萝满脸兴奋,却害羞地低下头,搅着自己的手指头。这来历奇特的小少女,就和其他小娃儿一样,为了一些虚幻的事情而急切,又为了一些虚幻的承诺而兴奋。

    按下他们不提。再说这天中午,就在西湖边那家气派的“望湖楼”酒家里,有一位衣饰华丽的公子爷正带着他的美婢,在三楼的临湖雅间内喝酒。

    “媚儿,”

    原来这饮酒之人正是关外侯夏侯勇。

    夏侯勇看了看手中白瓷杯里泛着淡绿色的青馥酒,一饮而尽,转脸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跟他的红颜知己说道:

    “这西湖果然山水秀美。想本侯戎马倥偬,也不知见过多少湖山,难得的是就在这西湖边上,就有一座天下闻名的繁华城池。只是,”

    关外侯口气一变,回过头来看着正给他杯中重新斟满酒的贺兰媚儿,肃然说道:

    “我来这江南,屈尊参加那个江湖人举办的鸳侣大会,只为得个上不得台面的虚名,抑或只为看看这西湖山水?”

    “怎么啦,侯爷。”

    见侯爷如此,贺兰媚儿眼波流动,嫣然笑道:

    “侯爷还是信不过媚儿的话么?您来江南,此行定有绝大收获!”

    “哦……媚儿,也不是不信你。想你自从跟随我之后,但凡说点事情,无有不中。近两年对山戎蛮族用兵,十战九捷,不是多亏了你的进言么?”

    “侯爷过奖了。”

    贺兰媚儿知趣地说道:

    “小女子只不过是奉承侯爷的意思,把侯爷心中所想的说出来而已。”

    “哈哈,媚儿真是乖巧。”

    笑得两声,夏侯勇又回复了严肃。看了一眼窗外湖光,他又道:

    “媚儿,也许你并不知,我在那塞外苦寒之地,浴血奋战这些年,经得生死之事多了,已有了些玄妙的直觉――此与我修炼的玄术无关。”

    “侯爷您想说的是……”

    这时媚儿也严肃起来,微蹙了蹙细弯的娥眉,双眼望着夏侯勇,认真听他的下文。

    “嗯,以往做什么大事,在那之前我都有些或强或弱的预感。我可以预先直觉,此事成与不成。但这一回不同,听了你的话,万里迢迢来这杭州参加武林大会,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竟是一丝预感也无。”

    说此话时,夏侯勇表情依然坚毅,但话语之中却隐隐显出几分担忧:

    “媚儿啊,也只跟你说――我却怕此行会生出些我此前从未遇过的凶险和叵测。”

    “这样呀……”

    听了关外侯的话,艳光动人的贺兰媚儿微微?首,想了一会儿,等抬起头时脸上已又是笑意盈盈。她笑着跟夏侯勇从容说道:

    “侯爷对此行的预感,也只是吉凶未知。这便是说,未必吉,却也未必凶。”

    贺兰媚儿大胆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目光一瞬不瞬:

    “侯爷,您这回还是听妾身的。只要你来杭州,与我一同参加了这鸳侣大会,您定会得了机缘,从此您脱胎换骨,如龙出渊,一飞冲天!”

    贺兰媚儿的话语悠悠传来,听在关外侯的耳中,饱含着一股捉摸不透的魅惑之力:

    “侯爷,恕小女子斗胆直言,您家世代忠良,久为皇家镇守边关,立下功勋无数,从未失职。可京城里的王侯大臣又怎样对待您?却也和我们妇人一样,只能在嘴上说得好听,神勇盖世、勇略无双、震慑群邪,可就是用这些借口,将侯爷家镇守之地一步步推向塞外,年复一年,愈加苦寒;到了侯爷这一代,已是整天和那些流窜于荒漠雪山之间的山戎遗族作战。”

    “唔……”

    按关外侯性情,本不愿有女子在他面前说这些事;不过正所谓说中心事,便十分入耳,也不置可否地听她继续讲下去:

    “侯爷,虽说近来一样也打着胜仗,但媚儿侍奉侯爷,不离寸步,说句僭越的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媚儿的眼睛。媚儿虽然痴憨,但哪里会不晓得,如今侯爷这仗已是打得越来越艰难。”

    “那些侍奉白狼大神的山戎蛮族,近年越来越神出鬼没。尤其日夜袭扰,已让侯爷军力日益消亡,却在蛮荒之地还得不到什么补充。最近几次大战,那些以前只知蛮力相攻的戎族,甚至不知何时拥有了巫师,每每施展诡谲法术,让我们的军士死伤惨重。再这样下去,且不论朝廷上那些不公之事,到时候就连侯爷天下闻名的百胜将军名头,也恐成了笑话。夏侯家十世累积的名将家声,其实经不起一次惨败。到那时……”

    “啪!”

    贺兰媚儿说到刻骨之言,那一直静静聆听的小侯爷忽然一掌拍在面前桌上,直震得桌上杯盏叮当乱跳。

    “侯爷莫急。”

    见侯爷盛怒,额头青筋直冒,贺兰媚儿赶紧说道:

    “所以这一回,贱妾劝您来江南参加武林大会,正是卜测到此行为‘病木逢春’之局。若信得贱妾,不出十天,侯爷便能逢得机缘,摆脱困局。”

    说到此时,贺兰媚儿的语气变得有些幽然:

    “这些念头,原本还不甚清晰;但这几日来杭州,碰到一些人物,这想法便更加坚定不移。侯爷不是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么?妾身用家传之法卜算出,这一次定然有一些不凡之人,注定成为侯爷的垫脚石;闯过这一关,历了这一劫,借他之力便能起死回生,将一个困顿之局转变为龙归大海之势。从此,侯爷您或翱翔于九霄,或奔腾于十地,再也无人能阻挡拘束矣。”

    “真地?”

    杀伐果断的关外侯,也只有在这个心爱的侍婢面前,才会问出这种口气软弱的话。

    “当然!”

    贺兰媚儿笑靥如花:

    “侯爷,即便不是如此,那就算贱妾求您陪伴,一起游这江南、看这丽景,也不行么?”

    “哈哈!”

    刚才已被贺兰媚儿的话语打动,现在又见她这媚眼如丝的撒娇模样,夏侯勇哪还不转忧为喜?

    当即他便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把将这千娇百媚的美婢揽坐在自己腿上。他俩就在雅座包间的轩窗前,耳鬓厮磨,心情舒畅地共览窗外大好湖山。U